顾扶威好歹还能讲理,西琳是得了命令就不饶人的,想来摸脉不行了。
离盏试探着伸手牵住了男人的衣衫,“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看看病人身体特征,保证不碰他的身体,就把这层衣裳掀开,看上一眼。”
西琳迟疑了一下,“那我来帮姑娘。”
“也行。”
男人穿着厚厚的袄子,那袄子很久没有洗过了,散发着一阵恶臭。
西琳有些嫌弃,亦有些害怕,用指尖最上端捏着盘口解开,里面还有中衣,中衣里面还有亵裤。
呃……亵裤就算了。
那病人任凭西琳一层一层剥开他的衣物,他却半点反应也无,他放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连眼珠子都无法转动,只知道喘息喘息,本能的喘息。
待西琳小心翼翼的解开病人最后一层衣衫,露出病人的上半身来。
但是就这样看,没什么外部病症,既然没有生疮,亦没有青紫肿胀。
离盏捡了一根树枝,想要以戳代摸,但看着这人的眼睛,还是俯身低头道:“这位兄台,我非是存心有冒犯你的意思,我是个大夫,中原来的大夫,我是来救人的,你病得太重,我或许治不好了,但我必须知道病症,望你不要见怪。我只是轻轻的戳戳,不会太疼。”
离盏随即下手,先用树枝戳他的胃,又戳他小腹,最后戳他的肺。
戳他的肺时,显得有些不对劲儿,硬邦邦的,不是劲儿不大戳得下去。
可隔着树枝感觉,跟纯手感大有不同,离盏对西琳道:“我就摸一下,就一下。”
西琳摇头,莫说这是个病人了,就算他是个健康的男人,纵容离盏摸男人的胸,这怎么跟殿下交差?
“你戳就好,摸,没门。”
她严词厉色,态度坚决。离盏知道在西琳这里这里,定下来就改不了,只好作罢。
她又验查起这人其他的部位。
耳朵,鼻子,用树枝敲开他的牙齿,看里面的舌苔,声带,或是用树枝掀开他的耳背,看耳后,任何细节,绝不放过。就连鞋也给人家脱了,看了人家的脚底板。
很显然,这人没了知觉,离盏用树枝瘙痒他的脚窝他脸上也半点表情也无。
“什么人?!走走走,在这儿瞎撺掇,不怕死啊?!”
说罢,草席一踢,重新将那男人的脸面盖住。
“唉他还没死呢!”
“没死又怎样,他还能活得了么?早点烧了早点干净,你们俩赶紧走,这里非府衙的人不许靠近!”
西琳本就不愿意让离盏接近这些病人,何况这里的病人都是病入膏肓的那种,西琳更加忌讳。
如今有人攆他们走,她没动怒,反而有些庆幸的继续抓着离盏的手,“哎呀,我们走罢。”
“说好的一个时辰,我还没看完呢!”
“走!温宿附近在暴乱,三天两头有起义兵,殿下估计要在这里镇守好一段时间,你有的是机会看。”
“起义兵?”离盏片刻的犹豫,就被西琳拖出了满地的横尸。
西琳一手拉马,一手牵她,大步流星的朝知府的方向去。
这里的人比蒲梨还要呆愣,一个个看见外来人,就像瞧见了什么稀奇古怪似的,立马原地站好,直愣愣的瞪着他们从道路中横穿而过。
他们一个个都在咳嗽,声音在周围此起彼伏,就仿如夏天的稻田里,成片的青蛙呱呱呱的聒噪着。
只是青蛙是一片生机。
而他们是一片死气。
离盏的目光不停的在灾民的身上穿梭游走,“什么起义兵,这些人都病了,怎么起义?”
“并非他们起义,温宿南北有两个很大的部落。一个叫‘精绝’,一个叫‘若羌’,这两个部落在西域统一之前都是好战之国,兵力强盛。如今疫情爆发,谶语应验,这两个部落之间就有温宿沦陷,在他们眼里,这是谶语应验活生生的例子。所以部族首领鼓动大家造反,先后来温宿抢过几波粮食,又杀过几次城民,想快些将这些难民饿死在城中,以绝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