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聊个痛快,不耐烦的挥她下去。
秋云到门口道:“外头喧闹,孙女把门关上,长辈好静静的吃。”说完,掩上了门。
待秋云离去,几人熬不住香味,提筷往盘中戳去,一时间,如风卷残云。
打个饱嗝,闻着饱嗝里的香味,张奇先道:“这孩子不错,挺懂理。”
“还行,今儿倒是个人样。”张老太筷子不停。
“娘,您说这店一天赚多少钱?”张林问
“咋地也有个千儿八百吧。”其实赚多少,张老太也没数,就觉得多,千儿八百是她对多唯一的形容词。
“我说,不能少于这个数。”张奇伸出五个手指。
“五百文。”张林惊讶,在她心中五百文是多少红头绳,多少胭脂粉,唇脂膏,还能买套好衣裳,上面扎绢花和绣金丝线。
“五千文!”张奇将五指重重拍在桌上:“我估摸还是少的呢。”
“我的亲娘诶。”张林靠向张老太呼道。她真想对自己娘说,您看,眼前的猪尾巴,卤鸡爪像不像我嫁妆箱子头差的那对赤金累丝手镯。
张老太嘴角抽抽,法令纹耷拉下来,不可置信。
有了这日进斗金的聚宝盆,吴金凤那泼妇还能搁自己跟前耀武扬威,没了官的侯二还能看不上自家闺女,想着到时候咋到吴金凤面前耍威风。坐那八抬大轿内探头招呼赤脚光腿的村长夫人,看她眉毛嘴角打搅的追悔模样,莫名得意起来。就觉得,这是真的,这铺子肯定能赚这么多钱,那必须赚这么多钱。
“咱们吃完,就同她论理。这铺子该是咱张家的,她休想一人独吞。娘,你出马。”张奇怂恿道。他也想去翠雁楼品酒听曲,让筱香姑娘冰肌玉骨的手添茶倒水,若还能碰碰软玉凝脂般的小脸儿,便神仙也不过如此。
“行。”张老太满腔热血,银子和侯金凤的老脸,仿佛触手可得。
几人肖想一番,美到心坎上去,碗中的肉便不香了。
搁了筷子,想推门出去。
张奇推了两下,没开,又推,还没开。竖起耳朵,能听见外头的吆喝声,心里犯嘀咕,这门卡着了?
拍拍门窗,朝外头喊:“云丫头!云丫头!”无人理会。
张枫在院中另屋听见,如若未闻。
张奇再推了阵,喊了几声,连张老太和张林也察出异样,帮着推了阵,门纹丝不动。
恍然大悟,门是从外头锁上了。
过了饭点,人渐渐少了。
秋云见厨房剩菜不多,朝不安的张枫看了眼,让她将剩肉都切了包去店堂内,冲外面的客人作揖:“客官们,对不住,今儿小店只剩这些了,承蒙你们常照顾,今日半卖半送。”
几个食客喜不自禁,将剩下的卤菜一抢而空,匆忙打包带走,似乎怕老板后悔。
秋云接待完最后一个客人,嘴角挂笑伸伸懒腰,对秋月吩咐:“关门唱戏。”憋屈太久,是该杀杀这几个极品的锐气。
秋月依言关上门。
秋云从厨房拿把菜刀拎在手上,如此熟悉的武器。
张枫见状,赶紧拦下她:“使不得,使不得,到底是家中长辈亲戚,怎好动刀动枪的。”秋云笑道:“姑姑别怕,这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登台唱戏都得准备点行头,关公持刀,不见得一定流血,图的是先声夺人。”踱到前厅,抓把铜钱递给张枫:“姑姑要是怕,自行去街上买点油盐,明儿有用。”张枫撒手不接:“别打发我。”秋云笑:“既然姑姑不怕,那就别作声,毕竟也不是我一人的店。”
说完不待张枫回答,从桌下抽出条凳置于屋中,端坐其上,钥匙顺手抛给秋月,努嘴道:“去,把人放出来。”
秋月刚打开门,三人便涌出来。先见秋月,张奇便指使道:“快,打壶水来。”卤菜味大,吃了容易口干。
接着众人都瞧见坐在屋中手拿菜刀似笑非笑的秋云。
张老太怒目,提气,指头上下晃动,步步相接朝秋云冲去,嘴中骂道:“你个贼丫头,短命玩意儿,不得好死的……”
“啪!”刀面寒光一现拍在桌上,发出声惊响。
张老太未收住脚步,差点绊倒在地,多亏张林上前扶住,才免于摔个狗啃泥。踉跄站起来,还想骂。
秋云手握刀柄用力一甩,刀尖稳稳当当的钉入木桌中。
她歪头看着,手叠握在一起,像看小猫小狗似的神情,一种轻视又怜悯的眼神。目光极冷,又觉得疏远,像打量一群陌生人,一群令人讨厌的陌生人。
她斜看了眼刀,眼珠子从右边转到左边,落在张老太身上。
张老太仿佛被一张宽大寒冷的网笼住,她早说过,这丫头眼睛邪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