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卤核桃肉,秋云笑着坐下,在秋月送来碗前先从筷笼内拔出筷子一一摆在三人面前。
“先吃着,咸了淡了直说。我三姑和付师傅手艺好着呢。”
“王婆卖瓜。”吕娇赏秋云个白眼,咬筷朝里头喊:“付师傅,香煎南瓜饼来一个。”
秋月听见笑着帮她传话下去。
“程渊,话说最近总不见你人,准备回来做点啥?”洛鸣安尝了筷心头好小酥肉,停不下嘴,忘记父亲教导的食不言寝不语,边嚼边问。
程渊一样尝了点,觉得都好,眼弯成月牙,笑道:“有位伯父在州府水果生意做的兴旺,提议我为他供货。我思量过觉得可行,将庄子和山头全种满柑橘,若明年收成好,兴许可以赚上笔。”
“好兄弟,真行,不声不响背人干大事。都怪我爹,催命似的要我考官,不然也想沾沾你的光。”
“好好考你的官,别胡思乱想,免得吃洛叔的棍棒。”程渊笑道。
“别揭我短。”洛鸣安捧着碗对吕娇道:“渊哥胡说,我爹不曾打过我。”
“那是谁央我帮他上药。”吕娇手指头在洛鸣安还未痊愈的臂上重重按下。
“嘶,最毒妇人心。”洛鸣安抽气道。
程渊鼓吕娇一眼,她立刻收回手指,吐吐舌。
“多谢。”程渊拍着洛鸣安的肩膀道感触道:“患难见真情,也是为了我,改日定登门向伯父道谢。”
洛鸣安从家中偷跑上京,刚回家便遭他爹一通狂揍,洛老爷子多年未执家法下手没轻重,打的太狠。洛鸣安足足躺满半月,臂上的伤口尚在结痂。
为此,洛家从上到下由老太太为首又是番鸡飞狗跳的吵闹,最后洛老爷子而立之年以当家人的身份去祠堂罚跪,为收拾儿子反被母亲整治,颜面尽失。
想起他爹受罚的损样,洛鸣安觉得伤口瞬间痊愈,笑道:“今日我们带你来瞧了秋云姑娘的产业,何时也带我们去参观参观你的产业,听说你家庄子依山傍水,又有村落人家,是闲逸的绝好去处。”
程渊毫不犹豫应下:“当然可以。”去问正埋头思索的秋云,轻言细语的,“也一道去吧?”
秋云抬起双透彻的眼睛,含有深意:“若有空便去。”
“去吧,去吧。”吕娇晃动秋云胳膊。
秋云的眼睛还是盯着程渊,嘴中依然回答:“有空便去。”
吕娇的招式对秋云从没成功过,她觉得秋云的心比渊哥还硬,见秋云敷衍她,遂满脸的不乐意。洛鸣安照例哄她,又为她夹了筷水晶汤圆,帮她戳破,漏出里头甜甜的豆沙馅,才诱的吕娇咬一口。
“柑橘这东西不易存储。”秋云筷子在碗边轻叩,一点一点,没发出声响。
“我知道。”程渊目光落在她脸上,还来不及细细瞧,她就趁着时日又好看了几分。
“还是那句话,商场之事,慎之重之。”秋云被他看得有些尴尬。恰吕娇从碗里撩出她水灵的眼睛,左右觑。
“我知道。来,吃筷丸子,成日操持脸上越发瘦了。”程渊带着气定神闲的笑为秋云夹菜。
“啪!”一声惊响,吕娇手中筷子重重拍在桌上,震落程渊两筷间的圆丸子,还好将将滚进秋云碗中。
“渊哥偏心眼。”吕娇故态重犯。
“又发什么疯。”程渊收回筷子不耐烦斥道:“久日不见,你学的规矩被你一筷子全给拍散,到地上去找找,兴许还能找到点沉静寡言的渣滓。”
“干嘛只给秋云夹菜,我呢?”吕娇耸眉道。
秋云扶额,这位醋小姐真是没得消停。
“我愿意为谁夹,喜欢为谁夹,你管得着嘛?”程渊不看吕娇小脸皱成张捏在手心的绢子,只管对秋云道:“过几日我安排好,便让驼铃来店里接你,你一个人来也行,妹妹全叫上都行。”朝里头看眼:“那天的小哥正好也叫上,咱们年龄相仿,应该能玩到一处。”
“行。”秋云点头,不敢回答死了:“还是和前面说的一样,有空便去,我现下总有事忙。”
程渊知道她事情繁杂,未再执着要她应下。
扭头去看吕娇,她噘着嘴像个气鼓鼓的“河豚”,劝道:“行啦,收起你的脾气,妄我从京都捎回好玩意儿给你,白白浪费心意。本想麻烦你邀荞哥一道去庄子,现下估计你也不愿帮我这个忙了。”
“谁说不愿,信不信我手上有条看不见的绳,一拽咱哥就得来。”“河豚”听见为她捎了东西,瞬间泄气,小脸喜笑颜开,摊手道:“东西交出来。”
程渊斜她一眼:“人带到就给你。”
“感情是跑腿的赏钱,并不是诚心诚意念着我的好。”
眼看河豚又要鼓起,秋云眨眨眼,冲洛鸣安道:“洛公子,烦帮我夹块油酥鸭。”
洛鸣安没领会秋云的眼色,挑着眉不动,须臾,醒悟过来,赶紧夹块到她碗里,总向吕娇展示的笑对着秋云:“来,秋云姑娘,特意选的鸭脯肉,嫩。”
“谢洛公子。”秋云娇羞一笑。
吕娇微微有些愣,她看眼洛鸣安还未收回的笑,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有种好不容易养肥的猪被别人吃了的感觉。和渊哥是不同的感觉,渊哥像是攀不上的险峰,她仰望,别人也休想占领高地。可洛鸣安又不一样,不一样在哪儿,她说不上,像他天生就该对她好,只对她一个人好,她熟悉他的笑容就像每天照镜子一样。现在这笑却赠送别人,她心里泛股酸味,像一直以来相随的影子,脱离了她的身躯。幽怨瞟眼秋云,这丫头有啥好的,怎么都给她夹菜,全然忘记自己碗里早就被洛鸣安用菜垒起小山丘。
两人的你来我往落到程渊眼中,又看吕娇变幻纷呈的脸色。
知道秋云是做戏,知道是知道,谁说知道就得接受,他摸摸包里温润的玉石,闭上眼,用眼不见心不烦作为理由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