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树,总能在树下找到丢失的牛或者羊的尸体,父母总是拉她绕着走,告诉她,这是莽草有毒,像八角却不能吃。又有人磨成粉掺在剩饭里毒老鼠或偷鸡的黄鼠狼。后来,庄子里铁家的孙孙,不小心误食掺有莽草的米团,当天便没了。再后来葛老叫人将树连根拔起,一把火将几株莽草树烧成炭。
谁知她和猎户进山时,山坳里,竟偷着长出一棵孤零零的莽草树,结出满树的果实,她不想告诉葛老这棵树的存在,暗想,再葛老当庄头的时日再吃死几个人里,让他名声扫地,让他再也不敢瞧不上自己,不敢高声的说出自己不想让人听见的话。悄悄的,她隐瞒下这棵树。没想到吕夫人往她心中烧了把火,烧光她藤萝般的希冀,却丢下了复仇的种子。她独自一人进山摘下果实烘干,掺在八角里。她很聪明,掺的不多,混在里头根本瞧不出。她本以为吕家现在不说大厦倾倒也该从田平口头探听点风声,可眼前的这位傻子,除了被美色迷住,真成不了什么气候。
清燕生出些不耐烦,外面逐渐脚步声多起来,巷子里的住户也传来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
“店里也一切都好吧?小哥哥们平日待我也不薄,可惜以后连招呼也不打。”
“清燕。”田平勾下颈,语气里有些怨气:“你就光顾着问店里,就不问问我么?店里一切都好,少爷也很好,前几日少爷还考校我呢。我一定努力早日当上坐堂的大夫。”后头那句不会让你吃苦,被吞进他的肚里,他也学着藏在眼睛里,想递给心仪的姑娘看。
可是姑娘显得不是那么安分,大眼睛左躲右闪,伸手推开些距离道:“外头有人呢,咱们靠的这么近,别人可得说嘴。”
田平不在乎:“那便说去呗。”
“胡话。”清燕跺着脚,这次手上的力道大了些,把田平推的更远,差点撞在青砖砌成的巷壁上“你是看轻我呢,别以为我们乡下姑娘就不要脸,叫人看见,我和你成什么样子,咱们相交也该有点尺度,拉拉扯扯的也只是坏我的名声,说我女儿家不自重呢。”真有些急了,也不愿再说话,冷着张脸,扭头便要走。
田平急了,忙去拦她,嘴里求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清燕姑娘,我的意思你还能不明白么,咱们什么情分……”
“够了!”清燕看着他,慢慢往巷口退,埋怨道,“我们有什么情分,田平哥,我还是黄花大闺女,清清白白的身世,你也是大小伙子,什么情分弄成瓜田李下含糊不清的,别因为我孤女便想占便宜,想着我不懂,要是真对我有情分,就请媒人来相看,而不是挂在嘴边糟蹋我的清白。田平哥,今日我辛辛苦苦到城里看你,本想说会子话,我看便算了,你回去好好反思反思,问问爹娘,怎么和女孩子相处得当。今日便就此别过吧。”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的冲出巷口,留下田平支棱这手,微张的口还未唤出声来,便像阵风一样毫不留情的消失了。
田平被当头一棒,有些发懵,还好手中竹篮的重量安慰着他,毕竟清燕姑娘还是记着你的,是啦,是你不好,不知道姑娘家名声重要,如履薄冰,偏去招惹,她说真有情分该请媒人相看,是何意思,是要他去提亲的意思吗?一定是了。他刚才还沉甸甸的一颗心突然松泛,竟是转悲为喜,抑制不住涌动的喜悦。将竹篮子当宝贝似的搂抱在怀里。
他走后不久,巷里一扇门打开,吕荞从里面走出来。
原来,他见田平进了死胡同,便从后门央了户人家进屋穿到前门暗中透过门缝看清和他约会来人,又听他俩从缠绵到分散,也不过顷刻之间。
他俩站过的地方已无痕迹,吕荞抬头看天,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眼睛酸涩,抬脚朝南街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