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应该能在他们到达深渊前追上他们。”慕无声私心不想让简未然看到深渊里的景象。
“谢谢你……无声。”简未然在后座蜷缩成一团,呜咽着道谢。
慕无声没有再接话,只是踩下油门,再次加快了车速。
在深渊入口处,慕无声拦下了押送连安宁的警车,简短交涉后,戴着镣铐的连安宁下了警车,与简未然面对着面站立。
“你们俩谈谈吧,时间不多,长话短说,我回车上等你。”慕无声拍了拍简未然的肩膀,坐回了车上。
押送连安宁的警察也只是远远监视着他们的动向,看在慕无声的面子上,给他们留足了谈话的私密空间。
简未然注视着连安宁的脸,他依然带着初见时略显腼腆的微笑,以至于简未然一开口,眼泪就潸然而下,“你为什么要做傻事呢?”
“因为我不甘心,不甘心只有我痛苦。”连安宁平静地娓娓道来:“周二和连贞静谈话后,我始终没有鼓起勇气去向章承业求证真相,直到昨天晚上,他接到连贞静的电话,急匆匆地打算出门,我拦下他时发生了冲突,我才从他嘴里知道了一切。他告诉我,他一开始并没想过要我死,但连贞静的母亲宋菲为了自己和女儿的地位,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正好那时候我出了车祸,他便推波助澜,配合宋菲和连贞静制造了我的手术意外。在我死后,宋菲和连贞静担心他出卖她们,向父亲说明真相,于是连贞静约了他去爬山,打算制造他的意外死亡,却不料在将他推下山崖时,被他一把抓住,一起坠了下去。因为他们死亡前已经是情侣关系,所以他们被当成了殉情。”说完后,连安宁微微扬起唇角,轻声问:“我应该相信他的话,还是连贞静的?”
“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简未然抬起手臂,搭在连安宁的双肩,低着头反复喃喃,再也说不出之后的话。
“简先生,你说得对,章承业控制我、将我关起来,确实有他的目的——他害怕我遇见连贞静。我逃出来找你那天,他也是接到了连贞静的电话,才慌慌张张地出门。”连安宁的双眼空洞且麻木,或许之前的种种,于他而言,还似一场毫无真实感的梦境,“他怕连贞静告诉我,害死我的事,他也有一份,毕竟他们没有感情,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我要是去报案,他可能会被流放到深渊。可他最终还是告诉了我,用洋洋得意的语气告诉我,他已经确定了,虽然有罪的亡魂会被流放至深渊,但这个所谓的‘有罪’,是按照现世的犯罪记录判定的,我的死亡鉴定是手术意外,他并没有犯罪记录,就算我去报案,也收不到任何回音。他也好、连贞静也好,依然可以在幽冥安然生活,有麻烦的只会是我。”
“所以你就杀了他?”简未然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神色沉痛地凝视着连安宁。
“是啊,当我回过神来,他已经倒在血泊中了,而我手里拿着刀,明明在这之前,我连虫子都不敢杀。”连安宁努力克制着情绪,却还是抑制不住浅浅的哭腔,和身躯轻轻的颤抖,“简先生,你说,亡魂死后,会去哪里?”
“鬼死为聻,在幽冥死亡的亡魂,会成为幽冥的士兵,从此再不能投胎转世。”简未然如实回答。
“是吗……挺好,至少我们都永远留在了地狱。”连安宁终于还是没有抵抗住沉重的痛苦,用来压抑心绪的漠然神色出现了裂缝,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下,“谢谢你来看我,简先生,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我很高兴,拥有过你这样一位朋友,我会永远记住你。”
简未然顾不得手上的伤,握紧了连安宁的肩头,啜泣着茫然发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事……”
“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连安宁的坚强霎时间土崩瓦解,他跪倒在地,决堤的眼泪簌簌落在散发着初暑热气的地面,“为什么……我明明从来没有害过谁……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连我最爱的人都要杀死我……明明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啊!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是我?”
连安宁的歇斯底里引起了押送警员的注意,他们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连安宁,对简未然说了声:“时间到了,我们要将罪犯送去深渊了。”就转身向警车走去。
慕无声也下了车,支撑住摇摇欲坠的简未然,柔声道:“就到这里吧,我们回去了。”
简未然不置可否,只是咬着下唇,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望着连安宁离去的背影。
与此同时,连安宁转过头,脸上的泪痕未干,但他还是努力对简未然微笑着,扬声道:“简先生,请你替我转告孟小姐,冬天我不能去喝红枣燕窝的孟婆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