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幕僚声音粗嘎,脸上戴了一张铁面。
“穆,你声音真难听,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听你这样的声音啊。”晋王孥孥鼻子,不满道。
“甚好,舞乐奏起来。”太子听了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寡人素来知道贵女们皆是多才多艺的,不若今夜就由各家贵女为我等王孙公子表演助兴吧。”
“是。”贵女们个个喜笑颜开,连忙欠身行礼。
“皇兄,只有贵女们表演可是不公平的。”坐在一旁的长乐听了,一笑,又出主意:“不若,我等歌舞,皇兄你等鼓乐吹笙弹胡琴,岂不好?”
太子这些年贯会享乐,听了,果真叫好。
长孙冲是个贯会凑热闹,玩闹的主,他和同窗喝了些酒,脸色绯红,他颜色又不俗,竟是连一般的贵女也比下去了,他站了起来道:“太子殿下,今夜不若就弃了那些君臣规矩,玩闹起来也更随意。”
“这样好,在座的皆是龙章凤姿,王公侯爵之后,沾亲带故,又多是亲戚,不会辱没了咱们身份的,皇兄,答应吧。”长乐一听率先鼓掌同意。
“这个主意甚妙,皇兄你就答应吧。”晋王小孩子家的,蹦到太子跟前,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好,哈哈,与民同乐,共饮此杯。”
主持盛会的团司得了旨意,唱喏道:“乐声起——”
咚咚咚,鼓声净除杂音,众人皆屏息凝神。
若珠玉落盘,黄莺出谷,随着乐声起,便见四个红衣半裸胸膛的大汉抬了一大面鼓而来,大鼓之上,站立了两位倾城名花。
一个换了一条黄色云袖,手腕脚腕之上,戴了玉铃铛,舞姿恍若凤凰低首俯瞰众人;一个换了一条青色云袖,手腕脚腕之上,戴了碧色铃铛,舞姿恍若青鸾高歌泣血动人;
她们没换什么舞衣,不过是大家随意闹闹,即兴即可。
可当奉珠永安二人站在大鼓之上,大鼓就那么点地方,又是被大汉高高抬起的,两个皆起了好胜之心。
她们是从小斗到大的,谁都不服谁,这一刻皆想把对方压倒,使出浑身解数来舞。
她们的舞姿一开始还慢慢来,到后来,舞到兴处,皆加快了脚步,而那些伴奏的乐人显然都有点赶不上她们的节奏了,让她们舞动起来受到了限制。
元娘不甘寂寞,夺了乐伎的古琴弹奏起来,琴声就如她的人,向来不是行云流水那般平静,她一来就跟上了她们的节奏,其余笙箫鼓瑟就都停了,因为他们跟不上。
奴婢仆从们哪里懂得贵女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之心,所谓相由心生,她们的舞姿都带上了争斗之意。
斗诗斗酒什么都斗过了,她二人突然发现,这舞她们竟是从没斗过的,一时兴致都起来了。
只看那些观看的人,太子魏王等罢了酒,停了菜,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浑身肌肉紧绷,好似也随着那舞姿,那琴声而随之身临其境了。
只有琴声无趣,裴飞燕自知自己今生都没有那样轻盈的身段了,一生都不可能站在大鼓上跳舞,为自己哭了一通,想明白了,她忽的起身,卷了袖子,拿起鼓锤就和着琴声加入了进来。
她有的是力气,敲起鼓来,咚咚有力,穿透力不高不低,恰恰好。
有鼓还不完美,一时段风荷起了别样心思,拿了箫就吹奏起来。
胡琴被晋王的幕僚捷足先登了,他侧身坐在栏杆上,铁面下的眼睛一直盯着鼓上跳舞的人儿,手指翻飞于丝弦上,急促,明快,风声影动,好不让人钦佩。
这些便完美了,鼓上二人用自己柔软的身体,明艳的美貌,举手投足,笑颜潋滟,表达着她们心中的不服输,她们自己的斗。
白衣的奉珠,倾城绝色,她笑起来百花低首,她甩起云秀,她下腰抬眸,她张开手臂,她与永安身体相触又立即分开,胜负难分,且再斗来!
红衣的永安,清丽无双,她眉眼冷凝,面容悲戚,楚楚可怜,好似生就带来,她收起云袖,她明眸睁开,她倾身逼近,她抬起秀足,她与奉珠倾身相拥久久分开,胜负难分,且再斗来!
黄色云袖的奉珠,她眉眼含笑,阳光明媚,身娇体软,双腿劈叉,双臂承迎,云无心以出岫,腕上玉玲叮咚,丝丝悦耳,那震动的频率,晃动,飞翔,急促,一个是花王,王之将出,谁与争芒,胜负难分,且再斗来!
青色云袖的永安,她眉目戾气难散,嗜血轻狂,魔魅天生,她双臂迎风而展,双腿弯曲施压,腕上银声泠泠,声声入魔,骤雨风狂,毁灭,有白纱裙舞动遮盖她的眼,绝处逢生,曼珠沙华彼岸,得回人间,一个是花相,得遇花王,不遑多让,臣请王安,胜负难分,且再斗来!
一个天光明媚,是希望;一个暗夜幽魂,是魅惑。
元娘笑颜畅快,她白玉一样的手指在琴上翻飞,乐随舞变,舞追乐动,相得益彰。
直至最后,舞者体力告罄,气喘吁吁,铃声没,乐声止。
“痛快,真痛快,当干一大白。”太子拍掌大笑,目光在奉珠与永安之间留恋不去。
片刻的静默之后,掌声如雷。
诸王眼神毫不遮掩,觊觎之色明显。
奉珠垂眸掀起嘴角,一屁股坐在大鼓上,这还不要紧,她专挑了永安的云袖坐下,站着享受众人艳羡目光的永安,咕咚一声就趴倒在地,狼狈不堪,一时倾城之色皆无。
当即怒道:“房奉珠你找死啊。”爬到奉珠身上就要掐奉珠脖子,奉珠大叫一声,“救命呀,永安要杀人了。”连滚带爬的跳下大鼓,往元娘身后跑。
吵吵嚷嚷一通,鞭子声啪啪响,闹的人心烦意乱,诸王恍如做梦,刚才那一对花儿肯定不是这两个货,大家喝酒,喝酒。
“子车兄,看来此二女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不可解,不可解。”从那急促高昂的舞蹈之中醒过神来,听着奉珠永安元娘满园子打闹的吵嚷声,他头疼的扶额。
“穆,真好看。”晋王啧啧称奇。
幕僚放下手中的胡琴,活动了一下五根手指,淡淡点头。
段风荷本意是要这二人打起来出丑的,没想到打是打起来了,却是在一场绝妙舞蹈之后,那还有什么效果!
撕烂了一条帕子,段风荷又冷笑起来,在侍婢耳边叽咕了一阵,“你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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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好丰满呀,鼓掌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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