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找我。”叔孙君炎来到血藤林中,嗅着父亲的气息找到他。
“君炎,你老是跟在女人身后可不行。”盘腿坐在树桩上的叔孙降龙淡淡道。
月夜之下,黑林之中,叔孙降龙的金瞳熠熠发光,那光芒较之叔孙君炎的掺杂了些血色杂质,那是实战过麒麟兽之后才会有的血色,那更是将自身的“神力”提升至魔化边缘再也收不回来的征兆,正如姬鬼谷。
“没有,反正我也无聊就跟着了。”叔孙君炎盘腿做到地上看着自己的父亲道。
“对了,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让侍者叫了我来这鬼林子干什么。”
“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血藤林再也不是血藤林了。”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叔孙君炎挑眉道。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他似乎已经准备好了,随着他将搁置在身旁的獐子往空中一抛,预料中的血藤争而吸之的惨烈景象没有出现,那被割破喉管的獐子“噗通”一声落了地。
“这儿……”叔孙君炎禁不住挺直了背脊,望向自己的父亲,无声的询问。
“血精被人拿走了。当我看见漫天红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血精?那是什么。父亲,你竟然还有瞒着我的事情。”叔孙君炎不悦道。
“没有人见过的东西,过了一千年成了传说,连我也不确定还怎么告诉你。”叔孙降龙对这个天分极高的儿子,是到了溺宠的地步的,对于他这样的态度也已经习惯。
“那你现在要告诉我,是因为这血精出现了,且关乎我族的生死存亡,你这才想着告诉我的,我说的可对。”叔孙君炎同样了解这个父亲,他们之间有时候像兄弟,最多的时候像朋友。
照着往常,知道自己的儿子这样懂自己,叔孙降龙定然要哈哈大笑的,可是现在,他神色凝重,道:“是的,关乎我族生死存亡了。君炎,我们叔孙氏是麒麟王最大的敌人。”他忧虑的叹口气。
“这个我知道,是我们叔孙氏的祖先将麒麟王杀死的,但是,麒麟王不是早就死了吗,死了的敌人怎么还算是敌人,父亲,你爽快些,一次性把想告诉我的话说完吧。”叔孙君炎有些不耐道。
“麒麟王不是我们叔孙氏杀死的。”
随着叔孙降龙的话落,君炎微微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道:“父亲,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知道有麒麟王重生的传说,可那毕竟是传说不是吗,麒麟王死了就是死了啊。”
“麒麟王是自己死的。”
“……”叔孙君炎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这还要追溯到一千年前,姬氏是鲁国的国君,我们叔孙氏是臣,车子钥商当时是我们的客卿,重伤的麒麟王就是他发现的,因为从未见过这等野兽,我们的祖先下令砍断了麒麟王的足,之后被孔氏看见了,说这是麒麟兽,是瑞兽,是仁兽,当珍之重之,后来阴差阳错被姬氏发现了喝麒麟血能够获得一些奇诡的力量,比如力大无穷,比如蹬腿一跳能跳出三丈高,再到后来我们的祖先突发奇想,向麒麟王贡献纯贞的处子,就此有了我们麒麟血族。”
那段历史叔孙君炎读过,然而留在他脑海中最深的印象是记载里,女子们的惊惧、哭喊,以及血腥的碎尸,咆哮的麒麟王。
“说是贡献,其实是强逼吧。”叔孙君炎冷讽了一声,“三族的人都知道,父亲你也不用粉饰太平。最无情,莫过于我们叔孙氏。”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语气,先人有过,那也是你的祖先,给我端正态度!”
叔孙君炎扯了扯嘴角,“您继续说,我听着。”
“麒麟王是受了重伤的,身上多处被什么东西咬露了骨,鳞甲被刮掉了大半,露着血肉,这让我们的先祖也吃惊不小,当时先祖们就拿了麒麟王的鳞甲试过各种兵器,无一例外的,那些兵器、宝剑亦或者坚硬的石块,一旦碰上鳞甲皆被砍断,吹毛断发,锋利无比,也因着这个缘故,先祖们以麒麟王的鳞甲打磨出了许多小匕首出来,皆为至宝,时至今日除了你身上佩戴的,家里收藏的,其余的都流传出去也都找不回来了。”
“父亲,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还困着呢,你究竟要说什么。”叔孙君炎动动屁股道。
“你陪我说说话还能要了你的命啊,给我老实坐着。”叔孙降龙瞪了叔孙君炎一记。
“起初也只当那是麒麟兽,认为所有的麒麟兽都有‘神力’,到了后来才知道它的不同寻常,麒麟王这个说法,也是我们第五代祖先给下定的结论,一直延续至今。麒麟王的咆哮没有人能听懂,一直把它当成是普通的野兽,直到有一日,麒麟王死去的那一刻,麒麟王说话了,就像是一个刚学会我们国家语言的小儿,但是它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百年后,我会回来的’,那语气里的恨意让先祖们惧怕,之后,它瞬息自焚,一颗火球穿透铁笼、屋脊,飞向天空。”
叔孙君炎打起精神来,道:“那就是你要告诉我的血精?”
“是的,那就是麒麟王的本源之火,只要本源之火不灭,麒麟王就会回来,我们的先祖留下遗命,一定要将那火球找到,不惜一切代价,熄灭!然而,一千年过去了,除了每一百年都会有麒麟兽袭击尼丘山,一直就没见过麒麟王,直至传到我这一代,对于先祖的遗命早就不了了之,甚至于认为那只是以讹传讹的谬误。”
叔孙君炎挺直昂藏身躯,金瞳聚焦,联想到从西泽那小表嫂嘴里听到的话,种种迹象,不得不让他重视起来。
“血藤,是从麒麟王死后才被发现的奇诡树木,先祖们认为既然麒麟王是从这座山里被发现的,那么,有树木吸食了麒麟王的血而最终异变也是说得通,直到姬氏的先祖发现了血藤林深处的秘密。”
“那母株?”叔孙君炎试探的道。
“你见过?”叔孙降龙怀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见过,西泽带我去看的。”
“所有的血藤,其发源之所便是那母株,那样广阔的一片林子,枝枝叶叶都是相连的,除了没有人形,不会说话,那片林子就像成了精一样。”
“所以我一直都叫那片林子是鬼林子。”叔孙君炎哼道。
“你既然见过,就说说那母株的形态如何吧。”
“从温泉中长出,树干粗壮巨大,像伏羲女娲交尾,一雄一雌。”
“不错,是雌雄同体,自我孕育。而在那交尾洞中,红雾弥漫,盛开着食人花,千年不败。那是血藤林唯一的花,有花就有果,而血藤林又以血为食,姬氏先祖在记载的时候就将食人花的果称之为血精,正是血藤林吸食的血,凝聚而成的精华。”
“血精就是我们先祖一直要找的火球,怎么证明。”叔孙君炎提出质疑。
“不能证明,三族族长曾经派遣族中高手跳入那洞中想一探究竟,可是有去无回,那是个无底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皆是猜测和怀疑。可是现在,自那日的漫天红光之后,血藤林再也没有了精气,就是一片普通的林子了,这难道还不能引起我们的主意吗,但凡有一丝的可能,君炎,我们也要将可能杀死在萌芽中!”
叔孙降龙缓了缓,道:“君炎,现在,你能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叔孙君炎嘀咕,绕了半天,还是要套我的话啊。
想了想,情感还是倾向于自己的父亲与族人,便把那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这么说来,那个叫做李姬阳的年轻人跳了下去,又爬了上来?”
“是的,我亲眼看见他跳下去,又爬了上来。”
“我知道了。明日麒麟神会上,君炎,你去试试他。”
“好。”叔孙君炎应了。
他只是喜欢西泽罢了,对于西泽那个便宜表哥,他可不是个相处两三天就自来熟的人,该出手时绝不手软。
“没事了吧,没事我就走了,好困。”他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
“君炎,我把君华也带来了。”叔孙降龙淡淡道。
“然后呢,你想做什么。”叔孙君炎蹙起眉峰道。
“三足鼎立的统治该结束了,无论是姬氏还是孔氏皆是不该存在的。”叔孙降龙无情的道。
“父亲,什么是该存在的,什么又是不该存在的,如果依着你的意思,我们叔孙氏也是不该存在的,麒麟王也是不该存在的,呵,你能确定吗,当君华吸食了过多的‘神力’他不会魔化?!”
叔孙君炎想了想道:“姬鬼谷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一个能从麒麟兽爪子下逃脱的人,父亲,你还是再想想吧。”
说罢,转身便走。
叔孙降龙点了点头,算是把叔孙君炎的话听进去了,又补充了一句道:“下一个一百年就要来临,为了能捕杀更多的麒麟兽,君华的实力也必须得到提升。君炎,他是父亲为你培养的,最好的兵器。”
“所以,让我别担心被夺权是吗。”叔孙君炎双手抱着后脑勺,慢悠悠的走出血藤林子,摇摇的跟叔孙降龙道:“如果君华是个正常的,我一点也不介意来一场兄弟相残,可是父亲,你还要隐瞒我多久,君华……是个傻子,我的弟弟,是个傻子,拥有比我还要强大的‘神力’,他却是一个傻子,呵,怎么想都觉得讽刺,我们是杂种啊。”
最后的那一句,飘渺的让人想要叹息,苦涩的味道自己吞。
麒麟镇,客栈,大堂,寥寥几个人正在用膳。
安庆、阿奴正在用膳,这时宝庆拧着眉头走进来。
“宝庆哥哥,你怎么了啊。”阿奴少吃一口糕点,腾出嘴巴来关心关心。
“我们在长江沉了一搜货船,损失了千两黄金。”宝庆坐下来,把手里最新收到的消息泡进茶水杯子里。
“遇上水匪?”安庆道。
“不是,银庆说是遇上大浪了。”宝庆拿起一个肉馒头啃了一口,道:“我才不信他这话,在江上行走,哪儿来那么大的浪能把咱们的船给打沉,定然是出了什么纰漏了,想拿这话搪塞我,哼。看来主子多月没在他们跟前露面,有人的胆子长大了点。”
“银庆哥哥的胆子长大了吗?”阿奴咕哝道。
“还不知道是谁呢。”宝庆喝了一口茶,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道:“不行,我得回去亲自看看才能安心。”
“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继续等待主子。”安庆道。
“嗯嗯,阿奴也等主母。”
宝庆又摇摇头,“不见主子的面,他们,哼,便是连我也不怕的,我弹压不住,我还是等着主子一起走吧。”
“随你。”安庆道。
此时又从大门外进来几个人,看他们身上穿的衣裳,该是走南闯北的行脚商,宝庆想着,这麒麟镇外的尼丘山上多是名贵药材,这几个人该是来此收药倒卖的,看了几眼就作罢。他从早上就开始处理从长安来的,扬州来的消息,这会子才刚刚吃早膳呢。
安庆用完了,正端着茶饮。
“伙计,上菜上饭上酒,饿死了都。”几个人瞅着个大空桌就坐了下去。
“你们听说了吗?”头上围着灰布巾子的黑须商人闲聊道。
“什么?”与他同路的黑布商人也是无聊问上一句。
“蜀地地动了,死了好多人呦。”
另一个人不赞同的摇摇头,道:“不是地动,是地陷了,我听说地都漏了个大洞呢。”
黑布衣商人闲闲加了一句,“我还听说岭南那块有大火山爆发了呢,啧啧,听说死了不少人,可怜见的,幸亏啊,咱们这趟没去那里。”
“嗨,那有什么,长江还掀起大浪了呢,也是死了不少海客。”灰布巾子商人道。
“你们说说,这都是怎么了,当今是个明主,也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啊,这老天爷啊就是不长眼,想隋炀帝那样昏庸也不见老天爷降下一道雷来劈死他。”灰布巾子商人摇摇头,扭了一口浊酒。
“死了好多人,好可怜哦。”阿奴咕哝。
“看来近些日子各处都不太平。”宝庆道了句。
“银庆没说谎。”安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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