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男的穿什么裙子!化什么妆!还垫胸!靠!我说你怎么那么平,正面反面都没什么区别,别的女的都是这样的!”贺兰摧两手比了个S形。
“你是这样的!”他又比了两条竖直线。
“我还以为是你太瘦了想劝你多吃点,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是男的?你怎么能是男的?!”
小陶扁扁嘴:“我也没说我是女的啊,是你自己这么觉得的。”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原来那种“长得比谁都漂亮,掏出来比谁都大”的生物是真实存在的。贺兰摧胸中一口老血上不去下不来:“你穿着裙子我怎么知道!一个男的你穿什么女装!”
小陶一本正经地玩梗:“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贺兰摧:......
“不好看吗?”
贺兰摧语塞,小陶个子高腿长,但是骨架细细的,撑得起衣服,又不显得壮实,还真没办法说不好看。
他拉开啤酒罐拉环,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才重新鼓起勇气看向小陶,小陶也很配合,抬起下巴,俏皮地眨眨眼。
忽然,他颊边掠过一道白光。
闪电顺着天幕而下,贯入一株窗外的银杏树,顿时炸裂开来,满树黄叶被卷到半空,复又纷纷委地。
这座大宅仿照元明时期的风格修建,假山、花草、怪石,笼罩在一瞬的电光里,好像是那个时代的一次回光返照。
还好,在小陶扑进怀里之前,贺兰摧就把啤酒罐放到茶几上了。
他什么也不说,毛茸茸沉甸甸的脑袋抵在他胸前,像一只自暴自弃的仓鼠。
贺兰摧把小陶的脸捧起来,捏捏:“你怕打雷啊?”
闪电仿佛一只捅进脑袋的锥子,小陶头痛欲裂,只是口齿不清重复一句话:“下雨了,天马上要黑了。”
不等贺兰摧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第二道闪电落在几百米开外,小陶痛得呜咽,硬是从贺兰摧怀里挣出来,扑到窗边,将一条条窗帘拉到最开,他用肉眼迎上雪白的强光,不顾自己正在流泪。
小陶脸上一片惨白,原以为是闪电的反光,然而等闪电过去,小陶还是白得吓人,才看清这是他自己的肤色,既然对方是男生,也不用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了,贺兰摧上前,两手从小陶腋下穿过去,把他提起来固定在自己胸口,无措地问:“你干什么?摔疼了没有?到底怎么了?”
小陶意识渐渐模糊,还一个劲往落地窗边凑,说着:“只要有光,我就不会走。”
贺兰摧没了主意,只想让他好受点,一把拍开客厅的灯,小陶撑开眼皮看了看,嫌弃地把眼睛闭回去,絮絮:“这个不行!必须是自然的光...”
自然光?难道小陶是太阳能的,晒不到阳光就会没电吗?不对,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贺兰摧低头在他耳边问:“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病?怎么样才能让你舒服一点?”
小陶患上这种怪病已经很多年了,怪病没有夺走他的生命,只是夺走了生命中一半的时间。小陶也很清楚,只要顺应这种感觉,很快就不疼了,只当是天黑了要去睡觉,一觉醒来,他还是他,什么也不会改变。
可他今天不想走,想完完整整地过一天,在这座大房子里,和这个人一起。小陶用尽全力睁开眼,贺兰摧焦急的神色倒映在瞳仁里,面容与那个穿西装的小男孩重合,小陶笑笑,趴在贺兰摧耳边呓语:“等会儿我醒过来,如果说了奇怪的话,千万不要生气,不要讨厌我。”
言罢他头一歪,睡过去了。
贺兰摧:“这...说晕就晕啊...”
小陶昏迷了半小时,真的像没电了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贺兰摧每三分钟就去探一次他的鼻息,心神不宁的,吃鸡打一把输一把,队友气得大骂你玩屁的游戏,你就是个落地成盒的命,贺兰摧也生不起气来,把电脑一关,坐到小陶身边,四下摸了一遍,连个抱枕都没找着,只能抬着他的头,慢慢放在自己大腿上。
中途假发套松脱,“啪”得掉在脚边。
一股清爽的香味飘出来,贺兰摧愣着梳了两下,黑发慢慢溜过指尖。
原来那不是他自己的头发啊。贺兰摧捡起发套,撸了两下,小心翼翼放到茶几上摆好。
小陶的真发不长不短,覆盖了一小片后颈,因为常年不见光,发质并不太好,贺兰摧拈起一缕头顶的发丝,只见发尾枯黄,还有点炸,摸着刺手掌,他起了玩心,拢住那束头发,往反方向一摁,小陶便拥有了一撮可爱的呆毛。
贺兰摧放开手欣赏大作,这样的小陶虽然还化着妆,不过总算有点少年的样子了。
这样就不会认错了嘛。贺兰摧捏捏他的脸,笑了。
窗外风雨大作,银杏树的枝桠都被压弯了腰,天地无光,贺兰摧碍着膝盖上这位,没法站起来开灯,只好任由屋子这么暗下去,他也无所谓,随意而安地呷两口啤酒,手痒了就去摸摸小陶的呆毛,硬是把暴雨天过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