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暧是听说过一些道门内的玄妙之事的,看王道士神态表情,也不似有所隐瞒。
“你们一旦踏入门内,便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山脚下,此时也不要惊慌,那已并非实有之境,正是山外玄山了。你们只要依照地字号地图所示,登山即可,入得楼外楼中,自能找到我的师兄。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你们登山之日,若是单数,则需在午时之前登山,若是双数,则需在午时之后登山。不可记错了,更不可在午时之内登山,日出之前、日落之后,也不要登山。个中玄机你们也不要问了,这本是本门的秘密,今日能告诉你们,都是天意。”
“如此,多谢先生了。”
王道士交代完毕,已近子时了。郭暧便邀他与自己和鲜于燕同住一间,各自休息了。转眼已是清晨。
早饭很是丰盛,汤羹奶酒,各色点心,看去便有十二分的食欲。
“我说臭道士,如果我们这次失败了,可要再回来找你的。”李长笙轻轻咬了一口奶酪,慢慢咀嚼起来,唇边沾了一点奶渍,更添可爱。
“放心吧,我不会跑的。再说了,倘若你们真进不了那山外山,怕也没机会回来找我喽。这一路上,恐怕你还得多听这位郭公子的话,不然——”
“不然,不然什么?谁要听他的话了,本公子这么聪明,要登你那破山,还不是易如反掌。”
“啧啧啧,那山外玄山,可不是聪明人上得去的。”
“那还得是傻瓜才上得去喽?”
“哎,你还别说,真的就只有两种人上得去,一种是傻子,一种是大智若愚之人。”
李长笙还要同王道士理论,被郭暧拦下了,听得出,王道士还是在点拨他们。
“多谢先生指点,请。”说罢,郭暧便举起一杯奶酒,一饮而尽。
王道士本是风流洒脱的人,此刻却端着一杯酒,不肯入喉,眼眸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他对郭暧怀着一丝感激之情。
真是奇怪,明明是他帮了我们,怎的却似在感激我们似的。
“哦,对了,先生,您和柳梅的事情大可放心,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不会再多查问,相信以先生的手段,定能有个完满的结果。虽然交往不多,但我肯定先生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不同于寻常的登徒浪子。”
“如此多谢,如此多谢了。”王道士终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且,兀自连斟数杯,痛快喝了。
几句闲话过后,众人早饭罢了。今日正是八月十二,双数,此时赶路可在午时到达楼观台山下,午时过后,便可登山。
几人要了驿站的马匹,一路直奔终南山的方向而去。
“我说浪荡公子,我们就这样把那个王道士放了啊?”
“不然呢?你看他很像十恶不赦之人么?”
“不像,倒是那个老钱脑满肠肥的,一大把岁数,还娶了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小老婆,真是可恨。”
“哈哈哈哈,所以啊,且由他去吧。”
“不是,我是说,你没觉得那王道士神情有些古怪么?昨夜里你们没再谈什么吧?”
“没有啊。不过,我倒是也觉得他神情有些古怪,整个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是呀,你看他昨天一副嬉皮笑脸的,虽然不大招人喜欢,可今天看他这么正儿八经的,又是一脸伤感的,反而不适应了。”
“恩,想不到,你看人很厉害嘛。好啦,我们还是走快点,早点把正事办完才好。”郭暧说完,打马疾行。
话是如此说,可郭暧心里却隐隐的浮上一丝不安来。
众人到达终南山脚下的时候,已是午时。一条大道,直通楼观台山门。
所谓楼观台,乃是一座道观。
据说当年老子西去的时候,途径函谷关。正巧函谷关关令,尹喜,亦是一位精通天文地理能知前古未来的贤者,而且他亦曾官至周朝大夫,素闻老子的学识。
那个时候,正直周敬王在位,天下纷争不断。尹喜猜到老子此番西去,一定是厌恶了朝纲不存礼法崩坏的乱世,日后定然不会再回中原了。
当下便好生款待,恳请老子将其所学流传下来。
老子也很欣赏尹喜,知道他是个奇人,便讲授了《道》《德》二经,传授尹喜。
这楼观台的前身,便是尹喜所建的一座高楼,是他用来观察日月星辰的地方。得传《道》《德》经后,他便彻底辞去官职,于此归隐,传播老子学问,终成道家一派。楼观台也就成了道家思想的发扬地。这位尹喜,也便成了文始真人。
后经历代修整扩建,楼观台规模不断扩大,尤其大唐天子尊老子李耳为祖,崇信道教,楼观台信徒众多,规模更尤胜以往。
还有三天,就是中秋了,届时楼观台将会举办盛大的拜月祭奠。不仅是长安附近的州县,举国各地的道教信徒,亦是来者纷纷。
大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路两边客栈酒肆、香火铺子鳞次栉比,非常的繁华热闹。
路上行人众多,郭暧一行人只得下马步行。及至望见山门的时候,便挑了一间还算干净气派的酒家,歇息下来。
酒饭间隙,李长笙赶紧催着郭暧把地图拿出来,大家再看看。
郭暧取出包裹,打开一看,忽然瞥见包裹里多了一样事物。是一件蓝青色的小布包,拿起一看,上面还别着一张字笺——
郭公子雅鉴:吾与师兄久别,至今十六载矣。本以为落拓江湖放浪形骸,胸中块垒自可随日月消磨,然平生憾事终至无可排遣。吾之错,吾无悔,然愧对师兄恩德,死生难报。
还请郭公子办妥自家事后,将此物交与吾兄。切记,切记,此物不可提前示人。
落款年与日,玉京子。
“哦,原来这王道士道号玉京子,”李长笙看完,一脸坏笑,“不如我们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