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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玄衣金带,袖上绣的是雅致绿竹,十指修长,手握风帽,披紫穗金云大氅,肩上落了点雪花,下巴微微抬起,在苍茫雪色中,仍是郎色独绝的贵公子。
我望着他眼眸中的自己,膝盖着了魔般僵住,难以曲下。
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撑伞跑来,一手高举着伞,一手抵在腕下。声色清冷从容:“你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吗?”
那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人的声音极好辨识,一开口说话我已经记起他是谁。
我打了个激灵,压低头,曲膝福身:“奴婢给五少爷请安。”
“谁允许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搅乱五爷清净,还不快滚。”
“是。”
“是。”
这句话,比凝住的水面还冷。姚杏花等人连苕帚也忘了收拾,直往厨房跑。
望着不远处的高阁,我暗自咬牙。
水榭连着后花园,登高能够目揽一切。刚才发生的那一出,我们几个像是罐子里的几只蝈蝈,一举一动全在他眼皮底下!
月华牵着我的手,她的手心里全是汗。一步步行走,觉得雪地比我来时难行许多,双腿抬落之间有股莫名的压力。
“等等。”
不远处传来的两个‘等’字让我下意识地赶紧加快步伐,深怕那位五少爷要说出什么。
人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苏因果,你站住。”
我装作没听见越走越快,那个叫冬青的随从忽闪到我面前,掌心抵着我的额头,道:“五爷叫你,跑什么。”
月华紧紧抓着我的手,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我。
我心头不禁发紧:“小月,你先回,五少爷可能是要吩咐我替他办点事情。”
她不肯松手,愈加紧握,手上指甲刺得我的手背疼。
我故意大了点声说:“快回去吧,午后点卯不能耽误。五少爷堂堂人杰,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小丫鬟。”
月华轻轻一叹,这才松开我的手。
冬青拾起伞为他挡雪,我低着头,满眼只有他靴上的金缎。
“堂堂人杰是顶高帽。”五少爷清朗到似乎能融化冰雪的笑声轻轻响起,继而道:“进一步才能海阔天空。因果,你的话很特别。”
我低着头,微微欠身道:“谢五少爷夸奖。”
他踏前一步,“现在你倒公事公办的样子,刚刚张牙舞爪的小猫儿呢,藏在哪?”
我吐了口长气,不敢露出一点笑容,唯恐哪双眼睛看见。
“爷,我说的没错吧,这位姑娘是不会吃亏的。”冬青道。
他抚抚眉头,神情带着一丝装出来的苦恼:“愿赌服输,你探母的告假我多允三日。”
冬青立身要拜谢,五少爷却拦住他,道:“冬青,你该谢的人是她,不是我。”
他的随从竟对我拜了拜,道了声谢。
我抬起头,对上五少爷的眼眸,他的嘴边噙着和煦的笑意,睫毛上落着几点白雪,九天谪仙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