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揽了件“苦差”。到厨房取膳,冬天一路去冻耳冻手,遇到风雪日子,行路甚难,还需紧着饭菜汤水不能撒漏。要是夏天,毒日头晒着,去一趟就是一身汗,这在前院下人看来是份极大的苦事。
有人揽下这活,多个免费的固定苦力,那些媳妇自然高兴。她们不知我是借着每日三顿饭,名正言顺地去厨房见见小环和月华。
这日,六夫人带着女儿及乳母李妈到晓翠苑中,为着给女儿温茗茗换教书先生的事。
素秋在大夫人身边伺候,我则在库房清点老太太生辰各院夫人及远近亲眷所送的寿礼。寿礼已有粗册,还需按内外排序抄正,细拟份新册。大夫人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做,足见她对我颇为放心,不外看我。
如此信任,说不讶异那是假的。
比起大夫人的信任,令我更讶异的是二夫人呈予老太太的寿礼——血抄百卷《药师经》。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人血!用自己身体里的血作墨,抄写百卷经书,真是不折不扣的狠人。
清点完各院夫人献的寿礼,抄正着,“扣扣”两声,忽然有人敲库房门。
“小果儿啊,你快去茶房找找素秋在不在那。要见着让她快些把茶和点心取回来,夫人那等着喝茶呢。八小姐也喊饿,要吃点心。”汪嬷嬷道。
“嗳,这就去。”
我放下笔册答了声,没等开门,外头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伴着汪嬷嬷着急的话:“我赶着回屋,六夫人提议打马吊牌,你周姑姑也在桌上。咱们院子难得热闹,我呀,得照看着八小姐那个小魔头,你要快去快回吧。”
门打开早不见汪嬷嬷身影,我锁上库房门,带着钥匙去茶房找素秋。
大夫人的院子挨着四夫人的院子,两院隔其他院子远,所以设了处茶房,不分日夜有人当值烧水,供着两院用水。
至于何必设置茶房及厨房不内设在各院的原因,是因为早年温府走水过两回,钱财损失在其次,几个救火的家奴命丧火场。重建后温老太太便主张把厨房统一移到院后,再另设茶房。
在茶房十步外,已能听见素秋和茶房管事正在争论。
“我的素秋姑奶奶哟,小的们真要给您跪下咯。不是我们不给大夫人喝,是连渣子末子也没了。这么着,我赶马立刻去杭州给大夫人挖狮峰龙井去,如何?”
“连伯,您老把我晾在这。三催四请请出来不说正经的。下半年进的头茬狮峰龙井,每个院子分了两陶罂,我们夫人没喝过几回,一只手还能掰得清楚,怎么现在问连渣子末子也没有了?”
“小的们不懂事,没好意思跟姑奶奶你直说。您要刨根问底,话再刺耳,我也只能实话实说。大夫人和四夫人院里的狮峰在老夫人寿辰时用咯,二夫人调去的,我们敢说个‘不’字?册子在这,我翻给你看看,二夫人院里的春兰签的字,真没有啦。眼下要有那么一罂,小的们巴不得拿去煮桶水给大夫人洗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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