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加水,补给,扔垃圾,沈梦昔走过去,拉住一人询问,那人颇不耐烦,“往南走的,到北京,最后一趟了,门不开了,上不去人了!”
“能不能行行好,带上我们几人,我可以把身上的钱都给您,沈梦昔把金东君塞还的大洋拿出一部分,塞给那个工作人员,那人犹豫了一下,”真是没地方了。“
”马陈氏,还不把你的钱拿出来!“沈梦昔假意呵斥马陈氏。
“啊呀,你是沈太太!你是我家那位恩人啊!”
忽听车头处一个人大喊,夜色里视线受限,沈梦昔也分辨不出那是谁,和谁说话。依然央求着那人。
喊叫的人从车上下来,拉住沈梦昔大叫:“就是你!大刘,这是我家闺女的救命恩人,让她上车!”
“这是违反规定的,日本人知道了要处罚的!”
“要处罚我兜着!绝对不连累你!”沈梦昔终于想起这个喊恩人的是谁了,原来,是在哈市遇到的李慧贤的父亲。他说自己在铁路局工作,原来是个开火车的。
“会不会连累你?”沈梦昔忽然不忍,一种说不清的情愫萦绕心头。
这个男人相貌英俊,李慧贤的相貌八成是随了他,也就是说,沈梦昔的样貌也随他。
兵荒马乱之中,沈梦昔差点落泪。
“不能不能,赶紧上车!”他催着沈梦昔几人随着补给人员上车,一边跟列车员说,“老胡,这是我亲妹妹,好容易逃出来的,要去北京,你给安排一下。”
“成!交给我了!”叫老胡的列车员十分豪爽。
“回头谢你,要开车了!”说完人就急急忙忙朝车头跑去,回头喊了句:“不用怕,老胡是好人!”
老胡点点人头,“人可不少啊!”
沈梦昔不好意思地笑,“这是奶妈和三个孩子,给胡大哥添麻烦了。”沈梦昔悄悄把三个大洋放到他手里。老胡烫手一般又推回去,“哎哎,俺可没那个意思!”
沈梦昔笑着解释,“补票的钱。”
老胡这才接了,让他们上了车。后面一堆人也跟着要往上挤,被老胡连扒拉带踹拦住了,沈梦昔紧咬牙关不回头,低头上车。
他们被带进餐车,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看上去衣着整洁,除了脸上带着些仓惶,并不十分狼狈。
老胡一时不好安排,为难地看着旅客,打算挑个合适的人,让他们挤一挤让个座位出来,又怕碰到硬钉子。
沈梦昔忙说,”我们在门口坐着就行。”
“那怎么行!”老胡似乎很没面子,几步走到四个学生模样的人坐的位子,“你们几个挤一挤让两个位子出来!”
“凭什么让啊,我们都买了票的!”一个学生大声拒绝,整节车厢的人都看过来。
“让你让,你就让!罗嗦什么?你买什么票也买不了餐车的票!到了这节车厢就是我说了算!”
“你还讲不讲理!”
“讲什么理?告诉你们,能坐上这列车是你们点子高!这是能出东北的最后一次列车,谁不想坐,就趁早下去!“老胡瞪着眼睛,用手指着那个学生,“还跟我说凭什么?”
几个人拉住那个学生,不让他继续理论,四人都往窗边挪了挪,让沈梦昔和马陈氏坐了下来,于家兄弟则站在他们身边,老胡这才满意,“大妹子,你就踏实坐着!天亮了咱就开饭!”沈梦昔连连感谢。老胡正了一下帽子,昂着头走了出去。
沈梦昔看看四个学生装束的男青年,“对不住了,我们半路上车,挤了你们的位置,如果不是有孩子,肯定不会打扰你们。”说完,沈梦昔站了起来,马陈氏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也要站起来,沈梦昔却按下她。
四个学生也不好意思了,“大嫂,你坐吧,挤挤坐也比前头那些车厢强。”
“不必,站着倒松快一些。”
此时已天色渐明,其中一个男生忽然脸色怪异地盯着沈梦昔,“你你你,是章......”
沈梦昔连忙嘘声,低声问:“东大?”
几个学生连连点头。
沈梦昔笑了,“太巧了。”
刚才理论的男生不认识沈梦昔,听到旁边的同学低声说这位是学校的德文教授,满脸通红,低声道歉,“对不起教授,太黑了我没认出来您。”
“没什么。我也不认识你们啊。”沈梦昔笑。
那学生站起来,让沈梦昔坐下,他站到了走廊上。
“我听说老师和同学们是增开专列拉走的。”
“是的,罗校长当晚联系了火车,拉走了所有师生,文件和器材也带走了一部分。我们家都是沈阳的,想和亲人在一起,但是家中父母舍不得家业,不想离开,只让我们跟着学校去北平。我们几个凑到了一起,正愁不知道他们如何安置的呢,静找到了您!”
沈梦昔苦笑,“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早上老胡送来了四个馒头,见他们相谈甚欢,还挺惊奇,“那我就放心了,大妹子。”又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是真有福气,这裉节上了车,刚才在锦州接到电话,说辽中昨天夜里不知道咋回事,打起来了,又是枪又是炮的,谁跟谁打俺也不知道,反正死不了不老少人。”
马陈氏啊的一声,捂住了嘴巴。沈梦昔也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