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心中尚未崩坏的地方

是很严肃的样子，跟我在一起我也总是希望自己能多说点跟他工作无关的话题让他轻松点，然而他基本上提及的话题都很难离开工作。为此我感到无奈。

    曾经我也在银行工作过四五年，为了辞那份我认为太苦逼的工作我花了太大代价，后来甚至被碰得头破血流也还是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我理解阿泽工作的辛苦，却也不愿看到他身在泥沼想脱身又不甘心的样子。

    在我心里，我希望自己的另一个是一个很勇敢是一个很有人生信念的人，如果真正选择了什么就不要畏惧，而是认真面对，如果有困难，我会陪他一起度过。

    虽然阿泽是一个年纪轻轻就懂得很多人情世故的人，但我还是觉得他在感情方面还不够成熟，在工作态度方面还不够豁达。

    我心疼他的付出和承受种种压力，可我也没法帮到他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我期待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做一个懂事不任性的女朋友，能多陪伴他，无论结果如何，都希望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开心心的，美好要大于伤感。

    人最可怕的就是不要对人对事期待过高。当你心心念念认为某件突如其来的美好事物会持久时，往往都不会那么顺利。

    也就是说，美好的事物总是难以久存，尤其是没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经历之前。

    我去过两次阿泽的家。

    第一次是他专门带我过去，让我去看看他的家。那天我去他家带了一个多小时，一起看了场奇葩说。

    第二次是我爸听我家人说有男生在追我，一定想要了解对方，想去对方家里看看。虽然我百般不乐意，不想带他去阿泽家，但当时我很怕我爸，还是硬着头皮跟阿泽说了。阿泽并没有反对，他当时还是心存很大的勇气的，以为他可以搞定我爸，以为我跟家人只是纯粹的沟通问题。

    我跟我爸去阿泽家的那晚都晚上十点左右了，那天阿泽加班到比较晚，见到我们的时候他手里还提着个外卖还没吃晚饭。到了他家后我本希望他好好吃完饭后再跟我们说话，可我爸一进门就开始叨叨，各种说关于我的事情，然后拜托他和他的家人能帮忙处理下我的事情。那时我还不是阿泽的女朋友，我爸就已经说得他就像已经是自己女婿一样，对他提出各种要求。

    我承认那时我真的很生气，可当时我自己遭遇太大的压力，又懦弱得不敢吭声，只能看着阿泽听着那些他不愿意听到的话。他真的在我爸面前表现得很好，之后把我和我爸都送回家了，然后他凌晨一点左右才回家吃晚饭。

    我心疼得无可救药，更加憎恨自己的懦弱。

    为什么我在之后正式答应做阿泽女朋友时要说那一段话呢，大概就是原生家庭带给我的不自信吧，我不敢想拖累别人，所以我说不出很笃定的话。

    我时常感叹：“一个男生到底要爱我爱到什么地步，才能接受像我这样的家庭，才能接受像我这样内心千疮百孔的人。”

    我以为我终于遇到这样的人，这个人就是阿泽，然而也并不是。

    有时候感觉在某一刻是真实的，在某一刻又成为了错觉。

    我跟阿泽的感情连半个月都不到结束了。

    这半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情。

    我跟家人的关系更加恶化，最终决裂，说好彼此不再来往。

    二十多年累积的委屈一夜间爆发，爆发后不可收拾，再也不想受委屈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被亲情左右。也许孑然一身，卖掉自己那个讨厌的房子，把自己的经济压力都清掉，以后开启新的人生是最好的结果。

    我了断了对我很喜欢的那个中南大学的男生的执念，跟对方约定好以后要保持距离，只是普通朋友。

    住在隔壁的患抑郁症的室友是我以前的一个学员，我跟他除了师生也算是病友，后来他家长还认我做了干女儿，我跟他成了好姐弟。

    我带的考研学员顺利考完试，他们也带给了我太多感动。身边的同事和朋友们也很鼓励我。

    ……

    我以为跟阿泽在一起是我2019年最幸运的一件事，我傻乎乎地发朋友圈告诉所有人我有男朋友了，我得到了太多的祝福，心情好了很多，跟自己那个家庭决裂后我也勇敢了很多，开始收拾心情准备以后要跟阿泽一起面对的生活，可是没过几天他却告诉我就只能陪我走到这。

    我总是觉得分手这种事情是有预兆的，女生的直觉总是特别准确。比如阿泽分手前几天打电话突然找我要我陈小清的微信的时候，说以后如果找我不到就可以联系她，我当时心里一点也不开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几天他总是没精打采的样子，让我不知如何安慰他。我感觉到了他内心的压力，感觉到了他很难轻松面对我也跟我很难再说说笑笑的状态。

    女生在感情里也许都是比较敏感的，尤其是对男生做过的承诺说话的话都特别在乎。每次阿泽如果给了我希望又没做到的时候其实我也是很失落的，虽然我不会像从前喜欢无理取闹，明显会懂事很多，可我还是会很在意，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言而有信，是在乎自己感受的。比如阿泽总是告诉我他哪一天会去找我，但真正到了那一天他又好像不记得他说过的话了一样，也不提前跟我发个消息说他不来找我了，然后我就会有点失落。我对阿泽说过如果他工作太累我也可以去找他多陪他，他却表示不希望我太麻烦，也不想让别人等他。

    每个人的感情观毕竟不一样，我也不想去做太多自以为是的事。

    分手的前一天晚上，他很晚打语音电话过来，感觉他还是很累很无力的样子，我那天也比较累，被他的负能量感染了，于是跟他说了几句重话。

    “以后你要是太累了你就休息好了再跟我联系，不要每次打电话过来没什么话说又很累的样子。”

    “我不是很喜欢现在这种相处的感觉，很有距离感，而且做你女朋友挺没存在感的，感觉自己起不了什么作用，你也不需要为你做什么。”

    其实这些话我都是发自内心说的，我是那种付出型的人，真不是那种一昧接收别人的关心的那类人。如果跟一个人谈恋爱每天只是聊聊工作，或者无话可说，时间久了我可能会抓狂。

    我以为有些问题只是没时间多去沟通的问题，只要大家的压力更小了，有时间去一起去沟通了，经历更多的事情，我们的感情就会更加坚定，隔阂就会越来越少。

    但第二天跟阿泽见面，我们吃完晚饭后他就对我提了分手。

    那顿饭他想多点几个菜，我说不必，随便吃两个菜就可以了。我感觉他是想跟我最后好好吃一顿饭，想让我吃好一点。还是那句话，这一切都是关于分手前的预兆，我内心确实是很不安的。只是我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我不想逼迫自己往不开心的事情上去想，我希望自己焦虑的东西永远只是一种多虑而不是成为墨菲定律。

    我那天努力不想提及不开心的事情，不想表现自己那几天失落和患得患失的情绪，在他面对故作开心，希望自己笑得灿烂点也让他开心。我多希望他烦恼的只是工作问题而不是我们的感情问题。

    当他真正说出他觉得我跟他是没有以后的，他还是觉得跟我做朋友更合适的时候，他想要谈只有结果的恋爱，而他的父母反对我跟他的感情，他也没法接受我的家庭，没法接受我的过去。

    天知道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内心像是裂开了一个洞，我又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恨我爸作为导火索在我跟阿泽的这段感情里搞了破坏，却也很失望阿终究不够爱我选择放弃我。

    如果是我喜欢他在先，就像那个中南大学的男生那样，我真的不会感到委屈，因为我自己主动喜欢的人，我愿意承受一切结果，我不会埋怨对方，更不会因为彼此不合适而伤感情。

    可是，我再次在一段被感动的感情里感受到了自己卑微。

    “你知道吗？我觉得我自己现在就像个垃圾一样，你想要就要，不要就丢了。”

    “我不希望你这么卑微，你真的很好，是我对不起你。”

    这样的对话也未免也太熟悉。前面的故事里的小C不也是这样么？

    可是我跟小C也起码在一起了大半年，我跟他也有过很美好的经历，也都是跟家人都斗争过，一起为现实努力过的啊，直到穷途末路也没法坚持下去了才分开的啊，我们都尽力了啊！

    可是，现在这又算什么呢？

    “为什么你就一定认为会跟我没结果呢？你有好好尝试吗，你父母连我影子都没见到过就不喜欢我，我连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你现在是理性了，可是之前你怎么不理性对待我们的开始呢，为什么当时我理性的时候你对我感性，我感性的时候你对我提理性？而我只能选择尊重你的决定。”

    阿泽是一个太理性的人，他的表情时而矛盾，时而淡漠，我再也看不到他脸上的心疼和暖意。也许他心里还有，可是他不再愿意对我表露。

    “我觉得跟你不发展亲密关系跟你做朋友对彼此都好些。”

    “我没法跟你好好做朋友。”

    在他看来，早点结束就是对我负责任，就是为我好，他不想感情深刻了再分开，他就是不会谈没结果的恋爱，他不想浪费时间。

    而我，也注定不能接受他的感情观。

    情绪失控的我甩开他的手跑开了，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地方一顿大哭。

    他没有追来，却把我最好的朋友叫来陪我。所以我也清楚了为什么他要加陈小清的微信，为什么他要说想把我送去她家让她多陪陪我。

    我一面讨厌他这种草率的感情态度，又一面想起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负债压力和家庭矛盾都没有让我精神错乱，而失个恋就直接让我踩空台阶摔进医院。

    在来医院的路上我给他打了最后一个电话，我本来是想对他发一通脾气的，可是我还是没法做到凶他。

    毕竟，他是在我生活最阴暗最不堪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陪伴过的男生。我对他就算有怨念，也还是心存感激。

    “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间对我提分手，我刚心情好两天，哪怕你过段日子提我都不会这么难过。这是我谈过的最短的恋爱。”

    “只要你开心自在就好。如果你觉得对得起自己的选择，以后你跟别人在一起更开心，我当然成全你，我也不会选择一个不够爱自己的人。”

    而他说的是：“希望你过得好，早点睡觉吧。”

    这类话我真的听麻木了。我以后真的再也不会相信该死的感动。

    躺在医院的这些天，身边的同事的朋友都很关心我，而我却一直期待着阿泽能出现并且能给我一个郑重的道歉。

    如果他还希望成为朋友，至少应该当面给我一个心平气和的态度。

    我始终认为他在某种程度上自以为是了。他可能害怕我会牵绊他，怕见到我后又分不开了。

    不，我是一个自尊心比天大的人，怎么可能被别人甩了还要去求和，还去纠缠对方。

    他还是不够懂我，就像我也不够懂他一样。

    我每天被搁置在病人堆里，看到别人很痛苦的样子，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想生病，开始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远离这个地方。

    我开始接受阿泽已经离开我的事实，我只是认为他欠我一个很正式的道歉。然而这个道歉，我想对方未必觉得有必要要给。

    就这样我在医院过完了2019年。

    而这个故事也从2019年的最后一天写到了2020的第一天。

    还是谢谢你，阿泽。我再也没法叫你憨憨或者宝宝。

    我希望你以后遇到你真正觉得美好的感情，而我也会放下我的所有过去，寻找属于我的天空。我心目中的男孩，必须是勇敢的，坚定的，努力的，真实纯粹的，懂我的，能让我仰望的人。

    希望你不那么辛苦，不那么为难自己，做更好的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勇敢的人，继续做那个善良的憨憨。

    余生没有缘分跟你走在一起我也感到遗憾。

    只愿时间过后，我们都不再孤单。

    故事名叫我心中尚未崩坏的地方。这也是五月天的一首歌。

    我原谅你了。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