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地开口。或许因为太久没有说过话。年轻的声音干涩而僵硬。
“……什么?”诺威疑惑地反问。
“跟我说话,用我们自己的语言。”赛斯亚纳重复。
诺威愣了一下,意识到他一直习惯地用着通用语。这些年他已经很少有使用精灵语的机会。今天对着赛斯亚纳叫出的那句话,是剑舞者学院中的老师经常用来教导他们的学生的。控制自己,对以速度和敏捷取胜的剑舞者来说十分重要,太过追求速度上的极致,往往会导致失败。
“你想让我说什么?”诺威改用了精灵语,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意识到这被赶出家园的年轻精灵只会远远避开自己的族人——而北方也根本没有什么精灵。他或许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听过那熟悉的语言。
“什么都行。”赛斯亚纳喃喃道,“什么都行……别问我为什么杀人,我不想谈这个!”他又高又瘦的身体像拉满的弓弦一样绷紧,突然间又充满了敌意。
“……好吧,我们不谈这个。”诺威说,语气温和,“不过我们也许该换个地方。”
赛斯亚纳僵硬地点头,在诺威走向原本属于斯科特他们,现在被埃德独占的帐篷时,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晃动的火光之中,两个精灵面对面地站着,让诺威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是在暗中商量什么阴谋。不知道外面的野蛮人和赛斯亚纳的同伴们会怎么想,精灵只能庆幸,至少他自己的同伴对他充满信任——顶多是有些好奇,却不会有怀疑。
他确定泰丝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就是了。
“那么……”诺威斟酌着开口,“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跟拜厄动手?那看起来可不像是比试。”
“不知道。”赛斯亚纳有些茫然地回答,“他好像说了什么,我根本没听,所以也没理,然后他突然就拔出剑扑了过来,我只好还手。”
诺威忍不住想叹气,对有些人来说,无视就已经是一种不可原谅的冒犯。
“我不喜欢那个人类。”赛斯亚纳皱着眉,“他是个疯子,总是自己对自己说话。”
“……你怎么认识他的?”诺威问道。
“我……在维萨城惹了一些麻烦。”赛斯亚纳目光闪烁,显得有些慌张。
诺威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他,并没有追问什么。年轻的剑舞者像是松了一口气,生涩的母语也渐渐流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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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乖乖地被赶出来了吗?”泰丝跳起来大叫,“我可不是这样教你的!”
“不行,泰丝。”埃德对着她摇头,“诺威让我‘死也不能放你去偷听’。”
“他才不会说那种话!”
“……好吧,他说‘别让泰丝知道’,可是,莫克不在自己的帐篷,我不想一个人待着,外面天寒地冻的,我又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埃德伤心地说,“我又骗不过你……”
“那倒是真的。”泰丝得意地说。
“总之,我死也不能让你去偷听!”埃德张开双臂,露出悲壮的表情。
“你死了也拦不住我。”泰丝实事求是地说,“我一点也不介意跨过你的尸体,真的。”
埃德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娜里亚。
“如果你真去偷听,诺威一定会发现……那个精灵说不定也会发现,他不会高兴的。”娜里亚说。
“……我应该在意这个吗?”泰丝问道。作为一个盗贼,她对自己任何偷偷摸摸的行为都理直气壮,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想。
“但诺威也会生气。”娜里亚不得不提醒他,“你知道,他是真的会生气。他一直很想跟那个精灵谈谈,如果因此而失去机会的话……”
泰丝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帐篷顶,重重地躺回厚厚的兽皮上。
“我讨厌这样!”她大声叫着,放弃了偷听的计划。
埃德松了口气,对娜里亚比划出无声的感激。
“你们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吗?”泰丝不甘心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你可以去问诺威。只要能告诉你的,他都一定会告诉你,不是吗?”娜里亚回答。
这句话终于让泰丝满意了。
“我都用不着问!”她得意地说。
“当然,当然。”娜里亚随口安慰,对着忍不住翻着白眼摇头的埃德微微一笑。有时她会有些羡慕泰丝,甚至微微地嫉妒,但大多数时候,她为泰丝感到高兴。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幸运地,找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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