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地燃烧在埃德眼中的火焰——那是复仇的**。
那样的火焰能够烧毁敌人,却也能烧毁他自己。
“安特?博弗德迟早会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随后走过来的艾伦有些疲惫地开口,“但杀了他或许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你总是这么说。”埃德的目光垂了下去,“可到现在为止,唯一付出代价的只有瓦拉……和柯林斯神殿里那些死去的人……”
他猛地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尸体……我不能让他们一直躺在那里!”
他后退一步,张嘴似乎想要念出咒语,斯科特冲上几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又一次冲动的传送。
“没有必要。”他说,“他们都……已经埋葬在圣墓之岛。”
“……什么时候?”埃德直视着他,惊讶一点点变成愤怒,“你们……连这个也不能让我知道吗?!哪怕只是给我一个向他们告别的机会?!”
斯科特只能苦笑。
任何善意的隐瞒,在愤怒的曲解之中都没有什么分辩的余地,如果让埃德知道连他那句话都很可能只是抱着最好的希望的猜测,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埃德用力挣开了他的手,一声不响地掉头离开。
“……得有人看着他。”菲利低声说。
“不是一直都有人看着他嘛……”泰丝小声嘀咕,然后在诺威责备的目光中突然想起——那个任务,今天原本是轮到她的。
“可那不是办法。”她立刻改口,“不是我说,你们得给他一个发泄的机会……让他做点什么有用的,或者他想做的事,而不是看着他,陪着他,指望他哭上几场就能忘掉一切,变回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埃德?辛格尔……再说如果他真想跑,我也看不住他嘛!”
“……你是对的。”斯科特承认。
“……哪一句?”泰丝忍不住有点沾沾自喜地追问。
斯科特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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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特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过,甚至渐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翻腾在内心的焦虑、恐惧与愤怒煎熬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让他总是疑神疑鬼,怒气冲冲,虽然明知那毫无裨益,却又无法控制。
控制……那曾是他最想要的东西——如今也依然是他最想要的东西。不需要畏惧另一个世界里的神明或这个世界里的任何力量,把一切都控制在手中,真正的随心所欲;不需要再用温和谦逊的微笑作为面具,扮演一个虔诚的信徒,宽容的国王……不,他并不宽容。他从来眦睚必报,锱铢必究,但也总是有足够的耐心,用漫长的积累,小心的算计,一点点换得最后的胜利。
他成功了一次,他理应成功第二次……即使突然出现在三重塔下的博雷纳打乱了他的脚步,他不是已经获得足够的筹码来赌这必胜的一局吗?为什么转瞬之间,一切都会消失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迷雾之中?
“诸神已死……诸神已死……”
他常常忍不住喃喃自语,但那如咒语……或更像是某种怪异的祈祷的句子,并不能抵御心中疯涨的恐慌。
他不该如此冒险……他怎会如此冒险?——可是从头回想,他并不曾有其他选择。
这并不是他的错。
他诅咒每一个逼得他陷入这种境地的人,博雷纳,罗莎,肖恩,莉迪亚,塔伯,奎林,泰利纳,菲利,埃德,那条龙,甚至费利西蒂……他也会不自觉地对着房间角落里的黑影怒吼,咒骂,或祈求,但那些摇晃的影子通常只是被烛光拉长的雕像的阴影,或落在窗帘上的树的影子,既不是莉迪亚,也不是……那个有着金色双眼,来自地狱的骑士。
他无数次梦见火焰。无边的烈火将他困在其中,皮肤和血肉一块块焦黑龟裂,脱落到只见白骨。即使在梦里,他都清楚地听见自己真实的惨叫……亚伦?曼西尼殷勤地献上了据说来自遥远的西南荒漠,能够助人安眠的香料,那多少有些用处,却也让他在应该清醒的时间里都总有些昏昏沉沉——但总好过无尽的噩梦。
门上几声响亮的叩击让国王几乎从床上惊跳起来,在他开口咆哮之前,熟悉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陛下……您醒了吗?”
安特愣了愣,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一些不那么糟糕的梦。
那是茉伊拉的声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