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才能够生存……却不会对他所借助,甚至被他绞杀的力量有丝毫感激。
“我想你再也找不到比奥伊兰更在意你的人了……爱格伯特。”他说。
无论他有多讨厌奥伊兰也得承认,老人或许不擅长表达,但却是真心地疼爱着霍安。
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意外地激怒了少年。
“不许这么叫我!”他失控地吼道,声音中满是恨意:“‘在意’?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他看到的从来都不是我,他在意的也根本不是我!”
锋利的匕首在埃德的脖子上骤然压紧,温热的血液缓缓地流了下来。埃德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觉得他最好还是保持沉默。
“……把镜子踢过来,用脚。”霍安的声音恢复了平静,速度之快让埃德不禁心生寒意。
他只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霍安的匕首已经不耐烦地压得更深:
“踢过来,埃德……我并不想伤害你。”
最可怕的大概是他永远能把谎言说得如此真诚——埃德摸摸胸口上那道无法消失的伤疤,默默地用脚把镜子往后拨去,带着幼稚的恶意努力把它踢翻过来,正面朝上。
但霍安没有让它照出他的身影。
一个黑色的布袋落下来,覆盖在了镜子上。霍安轻巧地用一只手把镜子装进了布袋里,在埃德耳边轻声说道:“再见,埃德……我知道,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匕首从他脖子上离开。埃德还没来得及反击,大腿上便一阵钝痛——霍安毫不犹豫地一刀插在了他的腿上。
他身不由己地跌坐在地上,滚向一边,视线中霍安的影子一晃而过,已经迅速消失在了门外。
埃德怔怔地瞪着门口,突然有一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斯奥告诉他,在人群中失去的方向,只有人群中才能找回……可他从冰原回到人类的世界,找到的却几乎只有死亡与欺骗。
不……并不只是欺骗。
目光落在那对淳朴的猎人夫妇送给他的旧靴子上,那点微弱的暖意顽强地驱散了渗入骨髓的寒冷与失望。埃德咬着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拖着腿挪到了霍安的房间,勉强处理了下自己的伤口,开始坐在那里发呆。
霍安应该是另想了办法把奥伊兰和巴泽尔引开,但他们应该还会回来,否则霍安也用不着这么快逃走……但埃德逃不了。就算腿上没有被扎这一刀,他也走不了太远。
他索性摊开四肢倒在了床上,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想着巴泽尔到底知道多少又对他说了多少谎,一时疑惑奥伊兰为什么会对那面显然拥有神秘力量的镜子“没有兴趣”,一时担心奥伊兰回来发现这一切之后会对他怎样……他说他“锁住了他的力量”……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身上,或者那些曾经断掉的骨头上,哪里被刻下了像那些骷髅额头上一样的符文吗?他还有办法弄掉那个吗?他是不是该埋伏在门边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刀插进他的胸口?巴泽尔会因此而挣脱束缚还是一把拧断他的脖子?……
他有无数的忧虑,无尽的不安,但实在累得够呛,突然间脑子一空,不知不觉就合上了眼睛,却也能感觉到有人走进了房间,无声地站在床边。
他睁开眼睛,看着沉默不语的奥伊兰和雕像般垂着头杵在他身后的巴泽尔。老人平常整整齐齐的白发略显凌乱,脸色也有点难看,让埃德不禁有些好奇。但此刻,他的一切情绪都因为困倦和疲惫而迟钝得近乎麻木。
“霍安走了。”他懒懒地说,有点听天由命,“他拿走了那面镜子。”
“……爱格伯特。”奥伊兰纠正道,“他把你救出来的?”
“不。”埃德举起自己受伤的手腕,“我自己救的……我还帮他找到了镜子,他给我的就只有这个。”
他指了指腿上的伤口,终于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他说,“我简直蠢得不可救药。”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奥伊兰脸上有失望的神情一晃而过,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巴泽尔。”他头也不回地叫道,“带上他。”
野蛮人弯腰抱起了埃德。埃德看进他的双眼,惊讶地意识到他的神智是清醒的。
巴泽尔带着歉意有些尴尬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却似乎并没有刻意在奥伊兰面前表现得格外僵硬。
埃德一头雾水,直到被抱出屋外才茫然地问了一句:“……这是去哪儿?”
他还以为巴泽尔会把他带回墓穴呢。
“逃亡。”奥伊兰淡淡地回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