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总是很漫长,但终究会过去。
当第一缕晨曦破开迷雾的昏暗,向大地洒下光芒的时刻,铁匠铺内,修铁已经起了身,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
他先是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在院子里打了一路拳,为了不吵醒八岁红,他没有出声,紧抿着嘴唇,但拳风呼呼,颇有气势,必须吐气开声的时候,也都是尽量控制着。
很快一路拳打完,修铁舒出口气,来到院门口,拿下门闩,打开大门,往外面瞄了几眼。
昨天那个乞丐,居然还在门外的大树下,靠着大树,微微打着鼾声,一顶破帽子遮住脸,双手抱肩,在那里纹丝不动,似乎睡的正香。
这家伙,居然还在原地没动,看来这监视别人的活儿,也不好干啊。
嗯,还是蛮辛苦的。
修铁有些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这时八岁红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边走边说:“你这死孩子,起的这么早,老娘还没睡醒呢,就被你吵起来了。”
修铁一拍脑门,说:“对不住红姐,我还特意悄悄的,就怕吵到你,嘿嘿,不好意思啊……”
八岁红挥着手说:“行了行了,昨天晚上光喝酒了,肚子饿了吧,姐给你们做面汤去,早上起来喝点顺溜的,肚子里舒服。对了,你快喊他们起来,昨天的活儿都耽误了,得赶紧给人家补上。”
修铁忙道:“对对对,皮货行高掌柜要的门匾架子还没做好,我这就喊他们……沈大哥,沈大哥,栾二哥……你们醒了没有,醒了就快起来,一大堆活等着干那……”
他嚷嚷了几嗓子,栾挺才推开房门,揉着眼睛,一脸不情愿的走出来,冲外面喊:“嚷嚷什么,嚷嚷什么,醒了自然就出来了,没醒也让你吵醒了……”
栾挺说着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修铁看了看屋里,说:“沈大哥呢?”
栾挺走到院子里,抄起水盆,才回道:“他酒量太差,还睡呢,估计这时候打雷也醒不过来。让他睡吧,哎,昨天真是喝多了,我现在头还疼呢……”
他打水洗脸,收拾好了之后,又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八岁红的面汤就做好了,招呼两人吃饭,栾挺摇头晃脑地说:“我就佩服红姐,做啥都麻利,这以后要是谁娶了,准有福气。”
八岁红白了他一眼,说:“哎呀,娶什么呀,你红姐现在有个窝就不错了,哪个瞎了眼的能看上我,那可真是他倒了八辈子血霉,人家不都说么,我是扫把星,谁沾上谁晦气。”
栾挺嘿嘿笑道:“胡说八道,下次谁在这么说,红姐你告诉我,我打烂他的脑袋,大腿给他掰折,给他塞粪坑里。我红姐这么贤良淑德,人见人爱,哪里是扫把星?反正我们哥们自打认识了红姐,这吃也吃得好,睡也睡得香,不用风餐露宿,不用吃了上顿没下顿,要我说,我把师哥许配给你得了,我就能一辈子在你家蹭吃蹭喝了。”
八岁红抄起扫帚疙瘩,照着栾挺屁股抽去,一边笑骂道:“你这小鬼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滑舌,你师哥那个榆木疙瘩脑袋,我看这辈子都够呛能找到媳妇了,你想蹭吃蹭喝,下辈子吧。”
栾挺一边躲着,一边嬉皮笑脸地着说:“那可不一定,我师哥看着是傻了点,脑袋里聪明着呢,等他万一哪天开窍,我可就有大嫂了。”
八岁红把扫帚疙瘩一扔,一脸正经地说:“好了,不要胡说了,我比你师哥大那么多,又是窑子出来的,你开些玩笑我不在意,别让你师哥听见,面子上不好看。”
栾挺吐了吐舌头,小声说:“我这不就是闹着玩嘛,但是红姐你别总这么说自己,这年头人活着就不容易,我觉得无论做什么事,只要结果是好的,等你成功的那天,谁在乎你过程?那张作霖张大帅过去还是土匪响马呢,哪个敢看不起他啊?”
八岁红一瞪眼,道:“就你话多,赶紧叫你师哥起来吃饭,张大帅的事少议论,你就看见他威风了,没听说他那年被日本人炸死的时候,老惨了?”
栾挺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他惨不惨跟我有啥关系?我倒是听说过这件事,但是,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日本人,出事是早晚的,谁让他死心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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