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玖夜好一阵打趣:“原来以前不是漠然,是不知怎么与人相处,害怕叫人知道你还会脸红,才会少言少语?”
罗管事道:“主子若觉得是,那便是了。”
言玖夜挑眉:“这话说来就没趣儿了。”
罗管事便又沉默了下来。
言玖夜又仔细看完了那卷丝绢,执笔人叙述详尽,不略过丝毫细节,字字句句写下来着实壮观,但也不难阅读。单看这份东西,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不争不抢缩头一辈子的老人在这段时日会在青雀岛上作威作福呢?
言玖夜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样一个人,竟然在镜海那边蹉跎至六十余岁,也不知是他能忍,还是因为近来才有人找上了他,要用他。”
罗管事道:“属下也觉得这人太过于顺风顺水了,浮族之中长老无数,与王族血脉相远者皆为二等长老,其数量之多,难以想象,按说不应该有人可以这样安逸。他不争,也会有人争抢他的。”
浮族虽是以族为名,但也是以血脉聚集,族中有王族,成王者便是全族的主人,其实就好像九州的这些王朝一样,那些长老们算来也都有王族血脉,皆是历代争王战中的失败者的后裔,多年发展下来,血脉近的手中权力自然不俗,血脉远的也如同九州这边的远亲宗室,无权无势,徒有虚名而已,这便是长老等级之分的由来。
言入道不太可能没有隐藏,恐怕如今这般狂悖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浮海阁倒是不怕这样的人惦记,毕竟那些一等长老也日日念叨着要插手管理浮海阁。只是,言入道如此高调,好像并不在乎被看出来自己是在做戏,罗管事怕他,或者说他背后的人所图甚大。
“不过,你骗他,他亦骗你。”言玖夜拿出一只信筒来丢给他,叫他自己看,“这番较量本来也不好说是谁更胜一筹,我原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值得费尽心力去防备的,但方才他只是放出一只鸽子,就把我试了出来,这人不简单是真。罗管事,你管理失职也是真啊。”
信筒里放的并不是专门用来传信的信笺或是丝绢,只是寻常衣物撕下了一小块,罗管事手上一颤,道:“这,这是青雀岛上用作婢女衣物的料子。”
虽然这布条上空白一片,并未写过半个字,但青雀岛上出了叛徒,这叫罗管事心道不好,大不好了——这可比对着长老卑躬屈膝要严重得多了。
“可见人言不可尽信,人心难料,对不对?呵。”
那一声轻笑悠然,婉转如斯,却陡然有一股寒凉之气自罗管事心中升起,叫他心神俱颤,叫他茫然地望着那榻上的女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那女子卧在一片柔和细锦之中,体态轻软,慵懒的神态中却见一缕轻烟般朦胧的光彩,远看如画,近瞧却仿似轻纱微拢,由朦胧中传出刀剑嗡鸣的尖锐之声,让那一直温和、轻言轻语的女子立时变得让人生畏,如妖似魔,不可触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