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棠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毫无征兆,打得阖宫上下一家欢喜,几家愁。
夜幕已至,鸣鸾宫主殿内,几个小宫女低着脑袋,进殿点烛。满桌的饭菜之中点着一盏几近燃尽的烛火。点烛的宫女刚进宫来不久,手脚尚且不熟练,取下那残烛时,手竟被烫了一道,手中捏着的残烛也砸进了桌上那碗鸽肉汤中去了。
小宫女吓得连忙跪地磕头,吵得宫中一阵哭声、求情声此起彼伏。新进宫的丫头,没有规矩,手脚又慢,本是常态,若是平时,责备两句便也罢了,可偏偏今日,正赶着陈惠妃顶在气头上,这会儿这般一闹,更是叫她气得从椅子上“噌”地便站起来,抬手对着那小宫女的脸便是一个耳光。
再一个耳光眼看便又要落下,永宁公主喻和欢连忙起身,攥住了陈惠妃抬起的手。夜阑使了个眼色,那挨了打的小宫女才捂着脸,仓皇逃出了门去。
这气正出到一半却被生生打断,陈惠妃转头便是冲着永宁公主一顿怒骂,道:“你是胆子大得很,恐怕明日日头起来便是要上天了,如今连本宫教训下人,你都敢出手拦着了?”
“母妃!”喻和欢唤了一声,以示提醒,又将陈惠妃引到桌旁坐下,使了个眼色,让回心去将屋门关紧,这才接着往下继续道:“那些小丫头不过是刚进宫的,咱们鸣鸾宫正缺人手,便收了来在咱们宫里学规矩。她们年纪尚小,平日里做的差事又繁重,偶尔出些差错再平常不过,您又何苦这般体罚呢?
“呵,这便是体罚了?”陈惠妃笑得轻蔑,显然是还在气头上。“怎的,你是心疼那些奴才?那你便跟着她们,趁早去把那伺候人的一套给学好、学精了,将来等你那个紫棠宫的母后再生个嫡子嫡女,你好上赶着去添她的脸去,盼她给你许个好人家,最好把你许给你大哥哥,做他屋里的更衣侍妾!”
“母妃,儿臣和大哥哥都是父皇的儿女,是有着同样血脉的亲兄妹,这等大事,您可莫要胡说八道!”陈惠妃的那段话虽不过数字,却是如刀剑一般狠狠往喻和欢心上捅了一刀。喻和欢早已对此事断了念想,如今更是有了另外的心上人,陈惠妃的一席话,在她听来,是比讽刺还要讽刺。
可陈惠妃向来是由着性子胡来的人,这会儿更是连喻和欢的前半句都没听进去,只听得后半句便已是怒极,道:“本宫胡说八道?你迈开你那双腿往鸣鸾宫外走一走,如今谁人不知,紫棠宫的那个正宫皇后,偏偏就是那么好的福气,这把年纪了,还能再得一胎来!若是她生个皇子,倒也罢了,大不了便是她的两个儿子争得你死我活,没准儿还是你三哥哥渔翁得利,反正你二哥哥也没那个做帝王的心思——可若是生个公主……若是生个公主,你这将来,可怎么办才好?”
喻和欢毕竟年纪尚小,难免天真了些,陈惠妃这话摆在她眼前,她却是没听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可伺候陈惠妃的夜阑却是听得清楚。
这会儿瞧着公主疑惑的脸,夜阑知道自家惠妃主子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自然也是没那个耐心再为公主细细解释,便自己开了口,问喻和欢道:“殿下,奴婢冒昧问您一句,圣上平日里待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