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心里说不慌那都是骗人的,她镇定心神后方道,“陛下登基一年有余,如今还是处处掣肘的境地,当真不考虑下臣妇的提议吗?”
萧风奕面容一僵。
沈氏这话可算戳到了他的痛处,他这个皇帝当得的确不舒心。
先帝帝王心术如火纯青,不仅生前牢牢抓着中书门下、吏部、户部、工部,就连驾崩后,都有葛中书、郭侍中拿出遗诏,充任“顾命大臣”,处处与他作对。
更别提魏国公府,虽同为外甥,在他们四兄弟中,却从未看好过他,便是如今,都还不遗余力在朝中鼓动,提议释放晋王萧风博,让其去北境戴罪立功。
萧风奕笑笑,“朕乃一国之君,何须用这种小人伎俩操控人心。”
听到萧风奕如此说,沈氏不免觉得有些讽刺,埋头失笑,“好与不好全在陛下,但须知有的人不用点非常手段,难辨她是人是鬼。”
萧风奕轻笑,“夫人到现在还想攀咬皇后?”
沈氏俯身一拜,“臣妇不敢,臣妇只是有些遗憾,稀里糊涂将大虫当作了狸奴,让自己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沈氏如此,不过是要在萧风奕心里埋下一根刺。
一年前东宫走水那日,顾露景进过东宫是不争的事实。
只要她说顾露景往常愚昧无知是作伪,当萧风奕发现顾露晞死于顾露景之手,便会相信那一切是顾露景自发的行为,而非她的谋划。
而只要萧风奕对那日东宫发生的事还有疑虑,她的女儿就有活路。
那怕是作为日后制衡顾露晨的一颗棋子,只要活着,就总会有希望。
萧风奕眸色渐深,“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是夫人无识人之明,才令得宝珠蒙尘。”
“陛下真如此想吗?”
沈氏抬头无声大笑,“臣妇可都快不认识,臣妇一手拉扯大的这个孩子了,着实是短短时日,心思和喜好,都与以前太不一样了。”
这个疑虑,萧风奕之前也有过,不过经杜武查明,现今皇后顾露晚就是曾经的顾四姑娘顾露景。
但要说这个疑虑被全然打消了,心里又有那么个地方不甚舒服。
于是乎,这日晚膳,萧风奕刻意来到承恩宫与顾露晚一同用膳。
虽说是食不言寝不语,但那有真不说话的道理。
二人同桌说完了沈氏布局让鲁国公暗杀顾露晚的案子。
顾露晚喝了口参汤,望向萧风浅道,“既然陛下定了,臣妾想送华宁夫人最后一程。”
萧风浅放下银箸,接过宫女替过的帕子擦了擦嘴,“皇后去看看便好,何必非要弄脏自己的眼。”
“臣妾差点丧命,不亲眼看着背后真凶伏诛,恐日后无法安寝,还请陛下成全。”
顾露晚说话时,萧风奕向周齐海使了个眼色。
周齐海会意,朝一旁的宫女抬了抬下巴。
不一会去而复返的宫女,便奉上来两个碧色琉璃碗,分别放到帝后手边。
里面盛着奶白如玉的杏仁露。
还拿着汤勺的顾露晚目露疑惑,看着萧风奕,似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东西。
萧风奕微微笑着,体贴道,“听说皇后喜食杏仁,佟御膳最善制杏仁露,今日特吩咐她,弄给皇后尝尝。”
顾露晚含笑,心里无比清楚,萧风奕这话是从何处听来的,只是不知一碗杏仁露,能试出什么来。
“谢陛下。”
说着顾露晚换手端起琉璃碗,拿着搭配的同色羹勺,微微搅拌,一股清香窜入口鼻。
除了杏仁味,还有独属长生果的清甜香气。
顾露晚瞬间就明白了,是以她不过尝了一口,就剧烈咳嗽打翻了碗,按着胸口,做出仿佛要窒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