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到这不合适,立刻身让到一边。
不知是不是芙嫣的错觉,他在看清她后,神『色』变得比之前更柔和好接近一些,站在一侧温声说:“是天心门的道友吗?”
芙嫣没否认也没承认,她不愿他说谎,哪怕他曾骗了她,明明已经做了她的家人却又将她送走。
“这位道友中了毒。”他望着角落里昏『迷』的修,“你能救她吗?”
他柔和清澈的声线里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亲切。
芙嫣阖了阖眼,去看他说的那个人,真是冤家路窄,是浮雪,之前大言不惭地说着她是“百年筑基的废物”的人。
芙嫣望着她,冷漠道:“我不要救她。”
不渡讶异地望着她,不知是她的坦诚还是她竟然真的可以救她。
“何不救她?”
他轻声问着,也没勉强,又自蹲下不要钱地拿自的金佛灵力替方维系『性』命。
芙嫣沉默着,好久不说话,不渡也没开口,只认真做自的事。
他总是这样,从来不勉强任何人,严于待,宽以待人。
她心底生出一股烦躁,秘境里危机四伏,她还遇见过那样厉害的幻境,佛子这样往外送灵力,哪怕是金佛阶的修也不够用。
他会很危险。
那个人也不配他这样相救。
好烦。
芙嫣前,些生气地拉开他的臂,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浅笑着站到一旁,看着芙嫣从乾坤戒里取出一枚丹『药』给那修服下。
“我讨厌她。”她厌恶地说。
不渡注视着她,温声道:“不喜欢不要救,无妨的。”
芙嫣看向他:“可你要救她。”
不渡一怔,随即笑开来,笑容慈悲而包容。
芙嫣凝着他的笑,紧抿唇瓣,很轻地问了句:“你还记得我吗?”
佛子的视线落在她腕间银镯,芙嫣意识到什么,低头看见了银镯的长命锁。
那一年的扶阳镇如人间炼狱。
她从母亲的尸体下爬出来,万念俱灰的时候,他救了她,带她回伽蓝殿,精心呵护了一年,教她念佛,教她向善,在决定送她走的前一夜,给了她这个烧蓝的长命锁。
他那时一点痕迹都没『露』,芙嫣根本不知这是道别礼物,如果知道,她一定不会要。
在收到礼物的第二天,他亲将她交给了座下佛修,让他们将她送去了玉辰殿。
她还记得自拽着他的僧袍不肯放,他将她的指一根根掰开时的绝望。
他记得她。
她长大了,但还是戴着他给的长命锁来见他,像是在特地帮他作弊一样,生怕他认不出她。
芙嫣眼底些酸涩,飞快地转开了视线,这一转开,看见了在场的第四个人。
原本这里只三个人的。
浮雪,不渡和她。
但不知何时了第四个人,又或者说他一直都在,只是现在才让她看见。
他应该看到了全部,清潭似的眼睛望着她,眼神让她很不喜欢。
她真的不喜欢他那个眼神。
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只要她不渡笑一下,他会如泡影般碎裂得彻底。
芙嫣觉得他本身是泡影,是幻境里『迷』『惑』人心、能看清人心本欲的邪念。
否则他何能幻化那种一眼便让她欲念缠身的模样?还大言不惭地说可以给她所她想要的?
肯定是因本邪魔,可以了解她心底欲望,才幻化得那么真实直接。
她不会输的。
哪怕他能看清她的欲念,可她的情感绝不会被外物左右。
所以她像没看见他一样,转回头朝前一步,拉近了与不渡的距离。
不渡微微一怔,但她还是非常宽容,很快笑了,仍然是那个包容而慈悲的笑。
芙嫣不喜欢他这样笑,她希望他她笑得特别一点,和别人时不一样。
她他的笑也一点心理阴影。
“能不要我笑吗?”她问。
不渡不解地问:“何?”
“因一次你这样我笑过之后不要我了。”
让人将她送走了。
不渡眉目一凝,笑容僵住,缓缓消失。
“芙嫣。”他还记得她,还知道她的名字。
“是因这个所以才想我的吗?”她抬腕,皓白的腕子,银『色』的长命锁经过百年已经些陈旧。
她觉得肯定是因她给他作了弊,可不渡却摇了摇头。
“你的眼睛我不会认错,但你这副装扮显然别的意图,所以我不知该不该认你。”
……
芙嫣瞳孔震了震,轻纱遮掩的唇微微扬,酸涩又满足地笑了一下。
她笑了,眉眼也跟着弯了弯,不渡看出来跟着也笑了笑。
只是他没如她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笑,而是垂下眼睛,内敛而克制地笑。
这一幕落在谢殒眼中,也让他比任何时刻都明白,芙嫣第一次见他和云净芜在十重天相而立时是怎样的心情。
正因明白这些,才无任由心意地现身打扰这一切。
原来她那时这样难受。
原来是这样的。
谢殒闭了眼,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看似久远却恍如昨的画面。
那是芙嫣与他表白心意后仍然坚持追慕他的时光。
三千多年里的某一天,他在十重天见了妖皇万梦星。
四大凶兽曾与妖界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自从它们被镇压四方后,万梦星也仙界俯首称臣。
谢殒是镇压四大凶兽的直接战力,他的净化之力是妖魔邪祟的克星,万梦星他更是忌惮。
最开始表忠心,她会时常到十重天禀报妖界的所重要消息,确保谢殒信任妖界没任何想要打凶兽主意的心思。
那天万梦星来芙嫣也在,方留了不短的时间,芙嫣一直没走,在旁边听着。
她是天族少帝,资格听这些消息,万梦星不能让她离开,但芙嫣从头到尾脸『色』都很难看,威压『逼』人,让万梦星总以自说错了什么话,很不自在。
好不容易说完了,万梦星离开,主动朝她道别,芙嫣也冷着脸不理人。
万梦星尴尬了一瞬,脸『色』难看地走了,自那后很少来见谢殒。
当时谢殒她说:“你是少帝,不喜她也不该表现得这样明显。”
芙嫣一改之前冷冰冰的样子,笑容明艳慑人道:“我要表现得这样明显。”
谢殒轻轻摇头,君子如他,一向是事事妥帖的,自然不会赞芙嫣的任『性』。
可芙嫣却忽而凑近,与他四目相,一字字道:“因你不喜欢她。你是君子,不能表现出来,那由我来。这样她也不会来烦你了。”
谢殒当时便愣住了。
他不喜欢万梦星,的确。
可从来没人看出过他的喜好。
甚至也是在芙嫣说过之后,他才意识到自是不喜欢的。
那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其实谢殒一直想问,可他那时迟疑良久,还是没问。
他只是笑了,连这个笑也不是他自意识到的,是芙嫣捧着脸靠近说:“你笑了。”
“你开心,我便开心了。”
“……”
其实从头到尾,芙嫣都没变过。
因他不喜欢万梦星,她便喜怒形于『色』,让万梦星下不来台,之后都没来十重天做那些所谓的禀报烦扰他。
因不渡想要救那修,哪怕她讨厌方,心里甚至生了杀意,却还是给方服了『药』。
她一直都没变。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唯一变了的只是……从前她爱他。
但现在,她爱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