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雨没有停歇,漫布皇宫的积水还未退去。
夜幕中没有星星和月亮,地面反射着殿宇之上琉璃瓦散出光亮,泛起一片又一片斑驳的磷光。
顾澜从小世子口中得知,容珩不但没事,还救了他和晏清,只是把他交给自己后,人离开了文渊阁。
元朗骗她说容珩不行了,可能是为了避开自己,这样他能救到更尊贵的人。
人各有志,她对此倒是无所谓。
几人回到文渊阁,顾澜放下心来,勉强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外面燃起了一支支火把,重振旗鼓的禁军侍卫们成群结队淌着水出现,试图安抚着人心惶惶的宫人,然而,黑暗中仍旧有无数人,被困在皇宫各处。
远处,张奉才的声音响起。
他高声传递皇帝的旨意,示意此次水灾只是意外,皇帝皇后与太后都安然无恙,已经有工匠和侍卫疏通河渠与护城河,让大家不要惊慌。
张奉才的身边,一道道变化莫测的黑影在暗地里穿梭,抬着一些昏迷过去的人,将其放到地上。
容妙嫣主动说道:“那些黑影是内司监,内司监是父皇登基后新设的,里面都是些武功高强的太监,统领便是乾元殿的领事张奉才。”
顾澜眉心一动,想起自己之前在潇湘宫揍的那个小福子,大概就是内司监派去,专门负责监视容珩的太监。
此刻的文渊阁,因为地势高,又建了好几层,地方还宽阔,所以已经成为了一处临时避难的场所。
门口,累积着层层叠叠的青盖伞簦,时不时有侍卫进来,将一名奄奄一息的宫女太监抬进来安置。
还有两名被禁军扔进来的老御医,此刻负责这边的救治。
顾澜没看见子衿,但容允浩的贴身丫鬟刚好被救到文渊阁,告诉顾澜,子衿在撷芳殿没事。
她按了按酸涩的眉心,感觉自己的衣服沾黏在身上,浑身上下都是污秽的泥水,鼻息间还是臭烘烘的味道,简直不要太糟糕。
她宁可被容祁俊揍一顿,也不想在泥里打滚了。
文渊阁里掌了灯,还燃起了火盆,映照着众人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
“我们不会要死在这里吧......”
“皇上都没事,你这是在瞎说什么。”
“如此天灾,莫非是上天给我大燕的警示?”
“我想回家,我想我娘了——”
每个人都低声自言自语着,空气里弥漫着迷茫和绝望。
太医院的御医都去给各宫贵人们诊治去了,老御医和自己的小徒弟作为倒霉蛋,被随机扔到文渊阁。
老御医崩溃的打开包袱,里面是各种药材,他开始给昏迷和受伤的人诊治。
顾澜深吸一口气,脱下最外面的衣袍,走到一名昏迷不醒的小太监面前。
小太监是脑袋磕到石头晕了,左腿也不知道被什么划开一条大口子,人却还没醒,老御医检查了一番,摇着头离开。
“人已经发热了,醒来要么傻了,要么,得砍掉他有炎症的那条腿,老夫不擅长救治外伤,药也不够,先给他降温吧。”
“老夫得先去救别人。”
顾澜环视了一圈周围,鼻尖耸动。
她环视一圈,目光落到一名站在文渊阁门口的高大侍卫身上。
侍卫的脸上站满泥污,看不清面容,不过生的很高。
她走上前,直接将手伸进他怀里。
“小,小侯爷,这,这不合适吧!”侍卫整个人从耳尖开始变红。
“借用。”
顾澜从侍卫怀里,掏出一大捆黑布。
她将黑布撕开一条,泡到一盆之前煮沸晾凉了的水里,这桶水直接变成了淡盐水。
侍卫怀里的黑布,是古代行军打仗,士兵们随身携带的盐布,这种布用盐巴煮过,用的时候把布匹扔进水里,上面的盐分就会分解。
她伸出手,看向妙嫣:“帮我洗手。”
妙嫣懂了她的意思,将水盆里的盐水一点点倾倒在她手上。
顾澜洗完手,捧着淡盐水,仔细的冲洗小太监受伤又被污水浸泡浮肿的伤口。
小太监一下子惊醒了,开始哭。
顾澜脑壳疼:“想活命,就闭嘴!”
小太监望着她俊美清冽的面容,呆了呆,又想到有关顾小侯爷的种种恶名,不敢叫了。
顾澜将剩下的淡盐水倒在他的伤口上,反复给他冲洗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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