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擦手。
她从来没有这么脏过,满手的血,满身的泥水,满头的碎屑药渣叶子树枝。
顾澜闭上眼睛,给自己洗脑了几遍就当是在做任务了,然后一点点擦拭着指缝里干涸的血痕。
擦了很久,顾澜忽然感觉有些怪异。
她抬起头,发现文渊阁门口的一名侍卫,正看着自己。
她擦了多久,这名侍卫看了多久。
“呃......”顾澜皱了皱眉,想起来,自己就是从这侍卫胸口,拽出了源源不断的盐布。
伤口需要用淡盐水冲洗,老御医手里只有一些烈酒,她闻到了侍卫怀里的味道,就直接借用了。
不过现在想来,也有些奇怪。
一个皇宫里的侍卫,怎么会随身携带行军打仗才会用到的盐布呢。
顾澜走上前,掏出剩下的最后一小块盐布:“还给你,多谢。”
侍卫原地不动,却还是盯着顾澜的脸看。
他脸上都是污泥,只露出一双迷茫的眼眸,身材倒很是高大。
顾澜见他不理自己,就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站起身:“行,你继续,水退了,我要回去了。”
你继续——
她没看见,侍卫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睁大了眼睛,目光死死地追随着顾澜。
他一下子想起了前些日子,在钟粹宫行凶的那个蒙着面的少年。
那个人,同样一直在拿帕子擦手,同样说了一句:你继续。
侍卫的眸子,是浅浅的琥珀色,此刻他双眸微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那晚吉祥缸里的水,真凉啊;
他的屁股,摔的可真疼啊!
容妙嫣在宫人的保护下,前往皇后的宫中去了,顾澜则一个人走出文渊阁,打算回懋勤殿找子衿。
气鼓鼓的容珩见顾澜离开,不由站起身,跟在她身后。
他要顺路回潇湘宫,看看那两只猫有没有饿死。
水退后,皇宫一片狼藉,还好皇帝已经召集了禁军与内司监四处救人,又有秦正笏这样经历过水灾的官员,以及一些工匠配合着处理,宫内人心已经安定下来。
不过接下来,是整个京城水灾过后的重建。
一路上,容珩望着破败的宫殿,以及凄凄惨惨的宫人,眉头皱的越发紧,衣袖内的手握住了发动乌鹊令的手弩。
皇宫都如此,那京城的百姓只会更加悲惨,受灾的人太多,他想要出宫一趟,救人。
一念至此,容珩自嘲的笑了一下。
鬼医者,诡也,神出鬼没,波诡云谲,随心所欲的救人,不受任何束缚。
而他,恐怕是最名不副实的鬼医了。
顾澜转过头看容珩,声音有些沙哑:“珩兄,等到了撷芳殿,我们一起吃顿大餐。”
容珩停顿脚步:“谁要跟你去撷芳殿?我是要回潇湘宫。”
顾澜回过头,对着他粲然一笑,略显苍白的俊脸带着狡黠:“可是,我今早遇见小酒,他跟我说,潇湘宫因为年久失修,塌了。”
容珩:“......什么时候?”他昨天回去还好好的。
“刚刚。”
那他也不跟顾澜去什么撷芳殿!
容珩没来得及将拒绝的话说出口,顾澜就在他面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