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不解的问。
这些百姓在前面的,大多是一些青壮,中间,是头发花白的年迈老人,顾澜看见远远地后面,还有许多带着孩子的妇孺,衣衫褴褛的流民。
一个杵着拐杖的老者,和一名背着柴刀的中年男子,在跪倒的人群中站起身,从中走了出来。
老者率先开口:
“世子,我等知道,您就是定远侯世子,是世子此前浴血奋战,才保下了鄞州城,也是世子命人花费银钱,在城中购买粮食,您打退了魏国的进攻,至今没有让鄞州百姓,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老朽,对您感激不尽,愿意代全城百姓,谢世子救命之恩。
可是,
老朽也知道,王爷,被那群魏人打伤了!
王爷来鄞州,已经足足十二年,老朽至今还记得,王爷刚来这里时,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好像比世子您,也大不到哪儿去。
他那时,跟随着萧侯爷,后来成了将军,再后来,被圣上封为王爷,从那以后,他就把鄞州,当成了自己的家。
王爷爱民如子,让鄞州从一普普通通的州城,变成如今的南境重城,也是王爷在遇见天灾时,第一时间就让人开仓济民——”
老者说着,声音沙哑嘲哳,浑浊的眼睛,划过丝丝怀念。
“老朽知道,是王爷宅心仁厚,接纳了众多流民,也从不苛待百姓,才致使鄞州如今陷入困境。
如今,王爷不在,鄞州百姓还在,大燕百姓还在。
魏人,敢欺负我们燕人的王爷,敢侵占燕土,我们,就要亲自守护住这片疆土,为王爷报仇啊!
老朽年轻时,也从过军,后来摔断了一条腿,便回家做了四十年富家翁。
其实,腿早就好了,这么多年也够本了。”
老者说着,已经泪流满面,近乎嘶吼,到最后,又慢慢的归于平静和从容,甚至,还笑了笑。
这种从容,是燕人的从容。
一旁,容珩听着老者的话,淡漠的黑眸,泛起一抹泪光。
他曾经对容朔充满恨意,后来想通了,知道事事难两全。
他知道在容朔心里,他跟容璟,都是他要保护的弟弟,因为难以做到两全,所以只能选择忠君而辜负一人,尽量做出补偿,比如,让萧家军的军旗还飘荡在南境边军中。
现在,
容珩回头,看向容朔昏迷躺着的军帐方向。
他心想,
大哥,你要快些醒来。
顾澜看着老者,他干枯的双手颤抖着,用力拔出腰间的一把短刀,满是皱纹的手背,也暴起了青筋。
“老朽,想为王爷报仇,求世子成全,让老朽与大燕将士,共同守城!与燕土,共存亡!”
老者再一次提高声音,用尽全身力气,大吼着。
旁边,背着柴刀的中年人,也上前一步,高呼:
“世子,我本南境小城流民,是王爷让我在鄞州安身立命,我愿自带马匹粮草,披甲上阵,与大燕将士共同守城!求世子成全!”
“我等,是燕人,与燕土共存亡!”
老者和中年人,再一次伏跪下来。
“与燕土共存亡!”
“与燕土共存亡!”
“与燕土共存亡!”
军营外的百姓,异口同声的吼出这句话。
顾澜的眼眶,忽然有些酸涩热意。
这些百姓,有的手提祖传的兵器,有的身穿皮甲,更多的衣服破破烂烂,却握着做饭的菜刀,砍柴的柴刀,还有手无寸铁的妇女,孩童,垂垂暮年的老人。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燕人。
她忍着泪水,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腰间的龙泉剑柄,指肚泛着青白色。
然后,顾澜认真的望着他们在夜里一张张模糊的面容,道:
“别怕,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