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透着悲怆,慢慢归迹于释然。
“湘王,那个男人,真的是定远侯吗。”
容珩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一直跟在顾澜身旁保护她的玄甲将军。
那当然不是顾承昭,顾承昭虽然接到容璟的密旨,要他带两万定远军赶来,但是他更相信自己的女儿,顾澜说北境不能没有他,他便没有来。
卫承渊的面具已经在战场厮杀中掉落,露出冷硬锐利的面容,他平静而沉默,一言不发的守护着顾澜。
这张脸,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定远侯,染了血之后,也没人注意到他和魏君濯的相似。
只是,陆剑的双目被鲜血覆盖,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视野尽头,是一道道暗淡的光影。
容珩收回视线,他没有告诉陆剑真相,淡淡地说:
“是,侯爷领两万定远军万里奔袭,燕军大胜。”
陆剑的唇角,扬了起来。
他在地上爬着,捡了一把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然后,他努力睁大双眼,凭借着本能,望向南方。
那是汴都的方向。
一道寒光,划过陆剑的脖颈。
肃翊赶过来,他看到陆剑虽死,却仍向着魏国的尸体,似有所动容。
“陆剑已死。”
容珩轻轻地说。
肃翊道:“属下将他的头颅割下挂起来,这些魏人,便彻底相信了,也能降得再干脆些。”
容珩摇了摇头:“不必,将他......葬了吧。”
不割下他的头颅,是钦佩他死战而亡,牺牲自己;
不将他厚葬,是因为他曾屠戮燕国无辜的百姓,容珩不会替死了的百姓,原谅一个敌将曾犯下的罪孽。
肃翊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与士卒们一起高呼:
“陆剑已死,降者不杀!”
许多兵器被投降的魏军扔到地上,许多有血性的士兵还在战斗。
朝阳升起,毫不吝啬将淡金色的晨曦倾洒在战场上。
如果世有神明,能在天上俯视人间,便会看见偌大的原野上,燕军从四个方向穿凿,仿佛巨大的镰刀或扇叶,将七万魏军一点点蚕食消磨为血雾般的颜色,或许也能看见,这些燕军,真的只是鄞州城内的两万守军。
而无数魏国的士兵,到死,都以为他们面对的是万里之外的定远军。
格桑带着自己的羌戎骑兵,疯了一般从他强行打破的一个缺口逃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里,但是,他还不想死。
蓦地,格桑的余光看见一道银色的身影,鬼魅般朝自己袭来。
他连忙举起弯刀和盾牌抵挡,只听“铮”地一声,长枪和盾牌碰撞在一起,激起一片火星。
“顾——”
然而,他已经来不及喊出第二个字,顾澜已经一枪,将他的喉咙斩断!
朝阳将少年的银甲涂抹上一层熠熠生辉的金色,她身后的猩红披风猎猎飞扬,像是一道纯粹粲然的光,傲然于天地之间。
格桑从马上跌落,倒在地上,睁大的双眼映着天空的颜色,然后变成一片灰败。
一身轻甲的容宝怡骑着马,从战场另一头赶来。
她身上的衣甲破裂,长剑染血,脸色虽然苍白,眼神却兴奋而炙热。
“顾澜,那边逃走的羌戎轻骑,已经尽数被我和唐战追回斩杀。”
顾澜看着地上的尸体,道:
“从今往后,南境,再无羌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