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的物体宜淡宜虚,这样才能显出画作的神韵来。
前世的宁维则在小时候学过几年国画,还得过中学生书画大赛一等奖。象征着长寿与清高的松柏本就是国画里很常见的主题,前世的宁维则也曾经做过厚厚一摞的练习。对她来说,要画出柏树的神韵并不太难。
画完最后一团叶子,宁维则举着手上的毛笔,后退了一步俯瞰了全图。之后她皱了皱眉,在左上角补了几点,又后退着看了一次,这才点了点头。
再次上前一步,宁维则手上的笔没停,在右上角的空白处开始题起字来。这次宁维则没有用端正的魏碑,而是选择了既有气势又不僵硬死板的行楷。
墨色落在纸面上,正是题目的那八个字——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不待墨干,宁维则把写完的纸小心翼翼地转移到榻上晾着,这才到地上取了那块提前准备出来的薄板,嵌到屏心的位置再次调整起来。把边角的尺寸微调之后,宁维则取下了屏心薄板,放在了桌案上。
眯眼看了看天色,应该是来不及仔细装裱了,宁维则也不纠结,只在那张柏树图背后贴了张托裱纸,之后便把柏树图跟屏心的薄板四角对齐,用最少量的胶,轻轻地粘到了一块。
再次把屏心装回去,把图的纸边整理好,报时小吏的锣声就又响了。报时声里越发有种快要下班了的喜悦悠扬:“当~当~当~酉初~”
锣停,哨响,众人停手。
宁维则看着小吏还没催到这边,便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考箱旁边,掰了小半块油饼,三口两口填到了嘴里。
肚子好饿啊,一会出去一定要到郡上最有名的酒楼,让韩经纶请自己吃顿好的……宁维则揉了揉肚子,跟在其他学徒身后,慢步走到了考官房前的空地上。
匠人们其实是个特别简单纯粹的群体,古往今来一向如此——对待有手艺的人,他们总是会有特别的敬意。
此时见宁维则走过来,学徒们便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路,把宁维则让到了栅栏的最前排。黄正浩也正在最前排的位置上,看着不远处小吏们搬运来的作品发呆。
宁维则背着手站定,也不说话,打算看着学徒们都做了些什么。
放眼望去,学徒们的作品里大多数都是桌子、椅子、箱柜这种常见的家具。只不过是在家具最显眼的地方,比如椅子的靠背、桌子枨的挡板、箱柜的门子上,做了太阳或月亮主题、浮雕或者透雕的纹样。
宁维则忽然有一点点好奇,伸手碰了碰黄正浩的袖口:“你做的是什么?”
黄正浩转过头,看到是宁维则,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一点:“我做了张床。”
“床?”宁维则抻着脖子,开始四处张望起来。也没看见场上有那么大的物件啊,莫不是做完搬不出来,放在号房里了?
黄正浩若有似无地轻笑了一下,低声解释道:“是我没说清楚。应该说,是一张床的小样。喏,就那边那件。”黄正浩用手指了指左前方。
宁维则顺着黄正浩的手看过去。那边地上确实是摆着一个三尺来高、四尺来长的小床,放在旁边的桌子凳子中间时,一点都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