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萱又将他往后推,笑道:“更可笑了,母亲该是有话交待媳妇的,夫君跟了去,母亲和我多不自在?”
骆超点头应道:“为夫知了,夫人尽管去,若母亲有说得不当的,只管告知我,可不敢让夫人受委屈!”
令萱不以为然,捧着茶去了。
骆超望着妻子姗姗身影,心里如喝了蜜似的,甜滋滋的,只暗自下了决心,这般福气,可得好好珍惜,绝不敢让她在骆家吃一丝苦,受一点气。
有侍女笑道:“将军可不是头一回娶夫人了,这多规距,将军为何都不知呢?”
骆超似有所思,喃喃说道:“此等绝色娇妻…可还是头一回呢…本将军可得好好奉着…”
侍女们相视而笑,七嘴八舌地逗笑起来。
骆超忽又黑了脸,交待道:“过往之事,你们可不许再说一个字,晦气!”
侍女们忙收起笑脸,恭谨立在一旁。
“若谁惹了夫人不快,别怪本将军翻脸无情!”骆超起说越气,指着众人骂道。
众人低着头,应道:“是,将军!”
骆超叹了口气,望着院中草木,似有追忆,或许是想起了困在西魏的那些妻妾们,如今身为奴仆,过着非人的日子,这多少让他有些痛心,不敢回首去想。
再说令萱捧了茶,前往家母房中敬茶,心无杂念。
家母满脸微笑,坐于榻前,见了令萱只招手。
侍女铺了一块红丝枕于地上,令萱便跪了上去。
“母亲,媳妇伺候你饮茶!”令萱含笑恭谨递上茶去。
家母笑盈盈的,口中直说“好,好,”便欣然喝了茶水。
“你们先退下吧,我们娘俩自在说说话!”家母看看左右,示意回避。
侍女们躬身而退,只留下婆媳二人。
“骆家有福啊!”家母握着令萱的手,边抚边道,“超儿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夫人,可是天大的造化呢!”
一个好字,归纳了一切,不止是容貌,还指令萱的璧玉之身。
令萱会意,羞涩一笑,答道:“母亲言重了,媳妇能嫁入骆家,也是媳妇的福气!”
“好,好!”家母欣慰之极,又问,“超儿昨夜可还体贴?”
令萱低下了头,羞红了脸,只是点了点头。
家母又是连声说好,拍着令萱的手,说道:“他是个粗人,若是不知轻重,可得告诉我,我可得教训他呢!”
令萱抿抿嘴,轻声说道:“母亲不用担心,夫君他…倒更象是个文雅书生呢…”
家母满意之极,又笑了一阵,问道:“听说,你们陆家可是大户,我还不知,你家翁是几品官呢?”
令萱思忖半晌,吱唔不答。
她自然知道父亲的官位,不仅是从一品的位分,还赐封为王,这等身分,何其显贵?
只是说出来,会不会有轻视夫家之嫌,从此让家母不自在?
罢了,就不说了!
反正,如今父亲陆公受高欢排挤,远离了朝政,一切也只是徒有虚名了,不提更好!
“媳妇愚钝,只识女红,不知其他,让母亲见笑了!”令萱满脸笑意,就此搪塞过去。
家母点点头,说道:“那就不说这些了,不说了……母亲只盼着骆家赶紧再添香火,早日再抱上孙子,哎,我那些苦命的孙儿,尚不知是死是活啊…”
家母说着落下了泪,这让令萱的心一沉。
出嫁前,令萱虽有听说一些对骆超的事,但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心里早有揣测,如今听家母说起他的孙儿们,心下便有了底。
“母亲,夫君此前有过几房夫人?又有过几个儿女呢?媳妇倒是一概不知呢…”令萱关切地问道。
家母抹抹眼泪,叹道:“妻妾有过好几房,各自生了几个儿子,几个女儿呢,如今倒好,什么都没有了…哦…哦…媳妇,母亲没别的意思,母亲是说啊,只盼着你们赶紧生儿育女,好在这里安身立命呢…”
家母似觉不妥,又赶紧转换了话题。
令萱却越发好奇了,追问道:“媳妇有一句话本不该问,可若不说出来,心里更难受,母亲,能否容媳妇一问?”
“问吧,母亲知道的都告诉你,没什么不能说的…”家母苦笑着点点头。
“夫君本是妻儿满堂,又何以会归降新主呢?从此天各一方,诸多牵挂,岂不是愁断肠,折煞人?”令萱心中有些难过,对于这种痛苦,她能够设身处地,感受其中。
家母听得这话,又落泪了。
“还不是超儿的乳娘!”家母擤了一把鼻涕,泣道,“她最有主见!”
又是乳娘,令萱皱起了眉头。
“乳娘说啊,超儿吃了败仗,难以立足于旧主,还不如赶紧投了新主,另做打算!母亲想想也是,以往打了败仗的人,不是被砍了脑袋,就是剥了官职,便干脆劝了超儿,投奔到这里来了!还好,他乳娘说得对,超儿好歹也保住了三品将军之位呢!”家母语气中,充满了对乳娘的肯定。
令萱不敢认同,说道:“可是妻儿受制于旧主,为奴为仆,这让人心中何安啊?夫君的乳娘…她怎能这般绝情?”
家母尴尬一笑,喃喃说道:“乳娘说啊,妻子可抛,高堂不弃,只要能活着,还怕娶不到妻,生不了子?所以…”
令萱的心里一阵冰凉,只暗叫,好一个狠心的乳娘啊!
“我最没主见的,超儿又最听他乳娘的,哎,我都不知道是对是错了…我可怜的孙儿,命怎么这么苦呢?”家母面色悲痛,轻声嘀咕。
“既然是命,早有定数,母亲也莫太过悲伤了…”
令萱不忍见家母这般难受,只好言辞婉转,说不尽的安慰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