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生婆婆站直了身子,眼神还定在燕归尘身上。
她往后退了一步,面色渐渐趋于平静,“去让阿翎把药拿过来。”
云初醒没敢耽误,立即转身出了屋子。
给人医治这活儿云初醒不懂,只能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知生婆婆和云翎有条不紊地剪开衣衫,拔箭,敷药,包扎。
那两支箭拔出来的时候,伤口血如泉涌,溅湿了一片,给云初醒吓得不轻。
她看得心惊肉跳,总觉得燕归尘体内的血快流干了。
这一折腾又到了深夜,云翎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屋里顿时只剩下云初醒和知生婆婆,她忽然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知生婆婆。
良久,知生婆婆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怎么回事?”
“啊?”云初醒还想装傻。
知生婆婆瞧了她一眼,眼里的疼爱多过责怪。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还不快点说实话。”
云初醒垂下眼睑,咬住了下唇,似乎还有一些犹豫。
她现在思绪万千,想着该不该把之前的遭遇说出来。
知生婆婆了解她的脾性,也不催促,只耐心地等她开口。
果不其然,云初醒终于下定了决心似地,把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
知生婆婆双眼微微眯着,让人看不真切她眼中的一点浑浊,情绪更是不易察觉。
她没有多问什么,但云初醒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至于是哪儿不对劲,具体说不出来。
经过前些年的遭遇,族人对于中原人一直都是有所忌惮的。
可她明显地感觉到,知生婆婆对这个中原人没有那么的排斥和憎恶,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就决定救他。
而且在看到那个人之后,婆婆的反应有些奇怪,一向喜怒不形于表的知生婆婆,在那一刻也慌乱了。
心里悄悄地各种猜测,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知生婆婆面色逐渐凝重,好似预料到了什么极其不好之事。
“阿醒,你来时可有四处留意,有没有人跟着你?”
这一问,云初醒忽然提起了精神,她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异样才答道:“我来时,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这时,知生婆婆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末了,她抚上云初醒的手,眼中满是疼爱,“阿醒,辛苦你了。”
云初醒心中一动,这话让她心有歉疚。族人跟着她一路逃亡,而她却不能让他们过上体面安定的日子。
她摇了摇头,“我不辛苦,婆婆,是你们受苦了。”
话一出口,她鼻子一酸,鼻尖红了起来。
知生婆婆抬起枯槁的手,轻轻抚在她脸颊,浑浊的眼眸有水光闪动。
“我们原本就是将死之人,是你不离不弃,以身犯险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你不要有任何的愧疚,我们如今过得很好,很知足。愿真主保佑你,我的公主。”
云初醒垂下头,她说不出一句话。
族人们觉得是她救了他们,可在她的心里,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她的救赎。
从亲眼见到国破家亡,逃出来之后,她便不再信仰什么真主。
她唯一的信仰,就是如今在她身边,受她惨淡保护而毫无怨言的子民。
她偏过脑袋靠在知生婆婆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累了吧?”知生婆婆柔声问。
云初醒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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