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条件反射看向门后的沙漏,眼看子时了,这个时间会有什么事儿?莫不是陛下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双鲤赶紧往前走几步,要去掀帘子,却已经有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先她一步将帘子掀开。
侯爷三两步出了房间,颀长的身躯只留下一个背影。他看着匆匆过来的侍卫,冷声低问,“何事?”
那侍卫行了礼,随即面色为难起来。
他不想来说些扫兴的事儿,可前边安客人他也打发不了。
侍卫咬着牙,声音压得很低,“长荣郡主在大门外等着侯爷,说是有事要和您说。”
暗夜中的风更狂野了,像是没了束缚的野狗,肆虐着到处逞凶。
不知是哪个院子的花盆被吹到了地上,“咔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遥遥传来,在浓郁的夜色中听来如此刺耳。继而又有小孩儿的啼哭声,似乎还有猫儿喵呜的声音。
沈廷钧听着这些喧嚣的动静,面上却覆上了一层寒冰。
他眼底凝出一团浓郁的墨,双眸深邃的好似无底深渊。他连提起那个称呼都恶心,声音冷凝到极致,“不见。之后也不必再来汇报。”
他说完这些话,转身往屋里去。那侍卫却又陡然出声,“侯爷。”
沈廷钧单手负在背后,侧首看过来。他眸光阴冷,气势凌厉,那能让朝中大臣轻易折腰的威严凛然,哪里是一个守门的侍卫可以承受的。
侍卫顿时将头垂到胸口,说话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长荣郡主,郡主说,她就在门口等着侯爷。若侯爷不见,她就一直等下去,等到侯爷肯见她为止。”
“那就让她等。”
话落音,他迈着长腿几步回了屋子,只留给满院下人一个决绝冷冽的背影。
院子里的下人俱都吓得瑟瑟发抖,咬着牙关才能让那点惊惧的声音不发出来。
侯爷许久没有发火,即便他的面容总是冷肃的,可侯爷嫌少有这般暴戾的时候。
长荣郡主当真被侯爷厌恶到极致了。
也就是这一刻,侯府这些跟着主子们出来的心腹下人,心里突然就有了个再明确不过的念头:长荣郡主想回头了!可惜,侯爷不接受!侯爷这些年一直不成亲,也不是因为长荣郡主,他们想多了!
与此同时,站在大门外的主仆两人,默默看着侍卫回到原位继续值守,许久都发不出声音。
风声实在太大了,天气也实在寒冷,丫鬟穿的单薄,被冻得瑟瑟发抖。她实在忍不住了,便试探的问,“郡主,我们真要继续等下去么?”
说话的丫鬟名叫雀屏,乃是长荣郡主身边的心腹。此时她正满目殷切的看着面前精心装扮过的女子,眸中有着深深的祈求和渴盼。
长荣郡主着一身流云暗花云锦宫装,身披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披风。她头戴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耳中还配着白玉耳铛,玉白香软的手腕上带着羊脂玉镯子,就连她腰间也挂着香囊、络子和玉佩。
一身环佩叮当,暗香也高雅迷人,可这些外物,在长荣郡主这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面前,都只是陪衬。
长荣郡主艳色绝世、姿态风流,可她又是高贵的,天子娇女的出身使她目空一切,高傲的如同那展翅欲飞的金凤凰。
可如今这受众人追捧的金凤凰,在暗夜中受尽了冷落。
长荣郡主沉默许久,她任那些带着刀子般的冷风狂虐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良久后才徐徐开口,“不等了,我们回去。”
她今天来,本也只是想私下见他一面而已。既然见不到,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继续站在这里等么?
那只是她的威胁之词,她根本不会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况且,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人到底有多绝情。他说不会见,就真能放任她在这疾风冷夜中苦站到天明。
她是要重新回到他身边,可这种苦情计既然对他没用,那她就另选他法。
长夜漫漫,长荣郡主走出去的步伐那般唯美动人,可却又那么坚定,一如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