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去了,我一直把君兮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
秦氏被劈头盖脸的这么一顿数落,心底委屈得厉害,道:“我也是为了淼儿啊!知子莫若母,他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林大爷高大的背影一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兮儿做林家妇,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几乎让秦氏这样一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丈夫一向疼爱小姑子,刚过门那几年,她甚至因为丈夫对小姑子的好产生过醋意,小姑子嫁入镇北王府那天,林大爷喝得酩酊大醉。
嘴里还一直叫着小姑子的名字,那时她心底就已经有个怀疑了,不过还是强制告诉自己,林大爷素来疼爱妹妹,妹妹出嫁,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小姑子一去京城,就再也不回林家,她也想不通。
现在听到林大爷这话,她似乎一下子想通了什么,只觉得遍体生寒。
“你……”她指着林大爷,涂了嫣红口脂的唇哆嗦着,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林大爷只是一个眼神过来,她就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秦氏从来都不知道,跟自己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丈夫,会有那样的眼神,狠佞,又阴森,像是地狱里不得超度的恶鬼。
“你让她搬出府去?”林大爷问。
“没……是……是她自己去找母亲说的……”秦氏彻底站不住了,跌坐在地上,“母亲……也要去庄子上……”
秦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听到后面这句话,林大爷脸上似乎变了变。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就转了身,迈出几步又突然折了回来,秦氏吓得一哆嗦,却是林大爷抱起了她,推开房门将她放到了贵妃榻上,甚至还体贴的拿了蚕丝软被给她盖上。
面容温和,儒雅一如平日,“府中事物繁多,劳你操心了。”
似乎一下子又变回了那个数十载同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人,仿佛之前的一切冷漠都是错觉。
秦氏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尖儿弥散开来。
林大爷又唤了两个丫鬟进来,吩咐她们好好照看秦氏。
两个丫鬟之前躲得并不远,虽然具体听不清这夫妻二人说了什么,但林大爷发脾气那几句她们还是隐隐听见了,想着莫不是今日的事,林大爷果然还是怪罪下来了。
等林大爷出了房门,水莲就见秦氏一呆呆愣愣的样子,仿佛失了魂,安慰道:“夫人,您别往心里去,老爷估计是想起了大小姐,又怜惜郡主年纪轻轻遭此横祸,这才话重了些。”
秦氏只木讷摇头:“我早就觉得,我在林家像是一个外人……”
“夫人,您说什么胡话呢!”水莲忙道。
秦氏眼神空空的,“老夫人原是公爹的表妹?”
水莲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秦氏口中的老夫人是林老夫人,秦氏一直都是唤林老夫人母亲的,猛然换了称呼,水莲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过来。
她想了想,答道:“是的。”
秦氏就古怪的笑了两声,“难怪,难怪……”
水莲和另一个大丫鬟相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她只得安慰道:“夫人,您放宽心,好好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
秦氏把身子侧向软榻里面,吩咐两个丫鬟:“你们下去吧。”
两个丫鬟茫然的退下了。
秦氏手紧紧攥着软被,目光怔怔地看着一处:“林初,君兮……”
———————————————
寒风萧瑟,飞雪连绵,天气阴寒。
主帅帐子里,挂在墙上的烈风弓上都凝了一层寒霜。
黑衣玄甲的年轻将领寒眸盯着面前的舆图,面沉如水。
“等天气回暖了,这场仗估计能打得容易些。”燕望北掀开帘帐,端了吃食进来。
君琛没有抬头,转身看着营帐里用沙子拟造的攻防阵图,被寒风吹得皲裂的手比划了一下,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该死,他们占据的这个位置,是要我们用尸骨堆上去吗?”
“长葛陵,巫拖河,这是天险,易守难攻……”燕望北把饭菜放到君琛面前,“我们一出兵他们就缩头乌龟一样缩回去了,我们守城,他们又骚扰山下的百姓,这是想跟我们用人海战术,不能急攻。”
燕望北面上也是一片肃然,见君琛这般,又是叹了一口气,“先吃点东西吧。”
君琛目光没从防御图上移开,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漠北草原上的扶桑花快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