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要…走吗?”
“呃。”杨阳被他不经意流露的寂寞眼神揪了下心,冲口道,“你可以和我一道走啊!”啊~~~我在说什么!?
“真的吗?”
正在心里痛骂自己的杨阳一见他清秀的脸上绽放出的夺目灿笑,一瞬间又魂飞天外,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村里的大伙都是非常热情好客的人,一定会竭诚欢迎你的!”除了一个人——她师兄。
“好,我跟你走。”史列兰下定决心。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一个人,无论这个少女是谁,肯带他走就行。
我会被耶拉姆剁碎。杨阳暗暗泣血。可是都答应了人家,就不能反悔。谁叫这家伙长得这么像女孩子,让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拒绝。
不过,他还真好拐耶,随便两句话就答应跟陌生人走……杨阳偷瞄对方,从脸蛋看大约十六、七岁,搞不好比她还小:“史列兰,你几岁?”
青年一怔,开始一根根掰手指,好半天才对着看呆掉的少女,吐出一句:“不知道,应该蛮大岁数了。”
“你连自己的年纪也不知道?”
“嗯,又没人告诉过我。”他和诺因从不聊年纪的事。
“可你总会数数……啊!”杨阳捂住嘴,想起神官曾说过,魔导国除了王族、贵族、圣职者和商人可以进学院念书,其他人都不允许接受教育,所以史列兰不会算术一点也不奇怪;而且如果他和神官一样是孤儿的话,可能连自己的生辰年月也不知道:“对、对不起!你别放在心上!”
“?”史列兰不解地望着她,“什么东西别放心上?”奇怪,为何这女孩说的话他总有许多地方听不懂?他和诺因讲话就没这样。
“哈哈,没什么,你不介意就好。”杨阳笑道,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好了,我们也别在这儿瞎扯了,再不回神殿,神官……我师父他们会担心,走吧。”语毕,她站起来,却见青年仍一脸迟疑地坐在原地,“怎么了?站不起来吗?”
“……嗯。”
“是不是在冷水里浸太久了?来,手。”
史列兰看着她递来的右手,半晌才会意,伸手与之交握。杨阳略微使劲就将他拉起来:“啊,你很轻嘛,果然那时是因为剑的缘故。”
“剑…对了。”史列兰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剑,小心地插回剑鞘,“谢谢你的提醒。”不然他就会忘了,然后在诺因苏醒的一刻变成孤魂野鬼。
“不客气。”杨阳很纳闷:有哪个剑士会忘了自己的佩剑吗?亏他先前还捏得那么紧,不过,这个叫史列兰的家伙的确看起来不太可靠的样子。
杨阳再次端详对方,这一看吓了大跳。没想到青年站起来后,竟然比她高出一个半头,和神官差不多等高,两人匀称优雅的身形线条也十分相似。一袭式样很像骑士装的蓝衣适宜的贴裹住他的身子,猩红色的斗篷虽然破了,还是看得出作工很好;不同于昏睡时的脆弱,那张清秀标致一如瓷娃娃的脸蛋此刻透出一股高贵冷漠的气质。
“史列兰,你该不会是贵族吧?”杨阳问道。史列兰转过头:“贵族是什么?”
“……呃,不是就好。”这家伙一定是从深山里跑出来的。杨阳抹抹脸,低头寻找小狼龙的身影,却见它依偎在青年脚旁。史列兰顺着她视线下望,睁大眼:“这只狗……”好眼熟。
“雷奇,干什么呢!过来!”杨阳斥喝,伸手去抱小魔兽。不想雷奇两只前爪死死抓着青年的黑色长靴,半步也不肯挪动。杨阳咋了下舌:“奇了!这家伙难得会粘着神官以外的人不放。没办法,你来抱它吧。”
史列兰依言抱起小狼龙:“这只狗,是你的?”怎么他越看越像诺因那只新收的宠物?连名字也一模一样。杨阳摇首:“不,是我师父的。而且它不是狗,是魔兽。”
“哦。”看来诺因那只已经被干掉了。
小狼龙挣脱青年的手指,跳到他肩上,心满意足地叫了一声。见状,杨阳心下更奇:雷奇什么时候喜欢爬到人家的肩上去了,本来不是喜欢趴在头发上?
“咦!?”
杨阳惊噫,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模糊,她揉揉眼,确定不是自己眼花:“起雾了!”山中多雾本属正常,但怎么会在中午?
“这雾……”史列兰微一皱眉:好像有股阴寒的气息?
“别发呆了,史列兰!”杨阳一把抓住他手往山下奔去,连竹篮也顾不得捡,“我们得赶在雾变大前下山,不然就会迷路了!”
******
“居然在这时候起雾,这什么鬼天!”
席奥恩停下脚步,骂骂咧咧。贝斯沉声道:“好像不是普通的雾。”
“咦?”
“你看。”贝斯将手里的东西展示给同伴看,那是一只十厘米长宽,仿佛罗盘的物品,中央的指针却不是固定在一点,而是像没头苍蝇一样滴溜溜地乱转。
“这……”席奥恩神色一整,“磁场被干扰了,是魔法之雾!”
“快解除它,不然没法找人。”
“还用你说。”席奥恩啐了一声,“可是,到底是什么人施的法,你不觉得这个问题也很重要?”贝斯顿了顿:“该不会是针对我们的吧?”
“杀手被杀手盯哨?哼!这真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了!”
“那么,你倒说说时机为何如此巧合?”
“世上本来就有很多巧合。好,我先来解开这雾,看看犯人的庐山真面目。”席奥恩举起隐藏在黑袍里的右手,在空中划出发光的文字,念出解除魔法之雾的咒语,然而等到他垂下手,再过了很长时间,也不见雾有丝毫消散的迹象,反而有加深的趋势。席奥恩呆了。
贝斯没有如往常一样口出讽言,暗影十三众之间的关系虽不若家人般和睦,却绝不会说出真正伤到对方的话语;而且贝斯和席奥恩搭档多年,十分清楚他的实力,连他也破解不了这雾的话,表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程度惊人,至少他们俩不是对手:“怎么办?要放弃任务吗?”
“不。”席奥恩冷静下来,“对方的目标不是我们,要不以他的实力,早就出手了,我们先集合大伙,再做打算。”
贝斯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只蛋形的笛子,放到嘴上吹起来。
******
“咦,阳还没回来?”
严昭霆扛着满载的竹篮走进客厅,看见空荡荡的桌子时愣了愣。耶拉姆一边从厨房走出来一边脱下围裙,漫应了声:“嗯。”
“奇怪,我今天弄的比较晚,我还以为她会先回来呢。”已经习惯对方这副死样子,昭霆也不在意,随手将篮子抛给他,坐到椅上开始享用美食。耶拉姆检察她的劳动成果:“今天倒不错嘛,在哪儿采的?”
“唔…后山的小树林,今儿个我和阳交换,啊呜,她找红石山脉那边。”昭霆塞了满嘴饭菜,含糊不清地回答。耶拉姆微一皱眉:“你应该告诉她不要走远了吧?山里现在是野兽出没的季节。”
“有这个必要吗?阳又不是小孩子,会不知道?”昭霆停下嘴,惊讶地注视他,“我倒不知道你何时这么关心她了?”
“我只不过随口提两句,就叫关心了?”
“废话!对我怎不见你随口提两句?”昭霆语带醋意地嚷嚷,“昨天、前天,我只身去那座‘野兽出没’的山时,就不见你吭半个字!”
耶拉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训练了那么多日子,还打不过区区野兽,你活着也是丢人现眼。”
“没人性!”昭霆哇哇大叫,耶拉姆一副懒得理睬她的表情,提着竹篮转身离开,气得昭霆差点掏出手绢来咬。三扒两扒解决完午饭,她决定去神官那儿寻求安慰,向他告状,叫他好好训训这个大徒弟对女性的恶劣态度。
“喂!”听见布靴踩在木梯上发出的轻响,耶拉姆从厨房探出头,皱眉道,“神官大人在睡觉,别去吵他!”
“还在睡!?这两天他天天睡24小时,再睡下去不成猪了!”
“随他去,睡得久有利康复。”
差别待遇。昭霆咕哝着下楼,想她每天早晨不到五点就被揪起来做挥剑练习,这个怨啊~~~~但谁叫她打不过这个暴君,只有任他欺凌。
百无聊赖地逗弄了一会儿窝在壁炉里打盹的小狼龙,正当昭霆忍不住想去接友人的时候,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耶拉姆立刻冲出来,与昭霆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里看到相同的不安。自从上次的事后,他们对这种敲门声已成惊弓之鸟。
瞅了眼楼上,耶拉姆走到玄关拧开门把,昭霆战战兢兢地跟在他后头。门开了,映入眼帘的不是两人想象中浑身染血的黑发少女,而是一个西芙利村的村民。不约而同地,两人松了口长气,暗笑自己大惊小怪。
“什么事,塔克?”耶拉姆喊出那人的名字。塔克无言地指着一个方向,满脸惶恐不安地问:“耶拉姆,那个……是自然现象吗?”
褐发少年和棕发少女循指望去,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被浓雾遮蔽的红石山脉,在日阳下散发出诡异的暗青色光芒。
******
“这下糟了。”
杨阳环顾四周,大声咋舌。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淡白的雾气就转为现下的浓白,几乎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所以别说东南西北了,连路也找不到。生平头一次遇上这么大的雾,而且在异世界,杨阳不由得心下忐忑,下意识地握紧唯一同伴的手。
“杨阳,为什么不走了?”
身后传来清朗悦耳的声音,让杨阳稍微安心了点。虽然和这个名叫史列兰的青年只相处了一会儿时间,彼此还停留于陌生人的认识阶段,但在这样手足无措的情况下,有个人陪在身边就无疑给她打了贴强心剂:“雾这么大,乱走反而会迷路,我们先等等,等雾散了再走。一般来讲,这么大的雾顶多持续两三个时辰。”
“不可能的。”
“啊!?”杨阳错愕地转过头,盯着甫下断语的同伴。史列兰平静地道:“这不是自然形成的雾,而是魔法之雾,除非施术者收回法术,不然雾是不会散的。”
“魔法之雾,是谁……等一下!史列兰,你会魔法?”
青年点点头。杨阳着实吃了一惊,顿了顿,问道:“那么,你知道是谁放的雾吗?”史列兰摇头道:“这里的磁场非常混乱,我感觉不出来,只能大致探出反应源是地下。”
地下?杨阳突然有某种很不妙的联想,心一凉,她用力摇头甩去这个恐怖的猜测。
不可能!不可能的!神官说过,死灵王起码要一、二十年才能脱困,怎么会现在封印就解开了!再说有佛利特他们守着镇魂石,根本不会有事,一定是我太多虑了!
杨阳振作精神:“史列兰,你可不可以化解这个雾?”
“化解是可以,但他要再施怎么办?”
“再施就再化咯!”
“不要,我懒得。”史列兰偏首拒绝。杨阳眯起眼:“你该不会根本就做不到吧。”史列兰却不上当:“随你怎么说,反正不干就是不干。”以前诺因骗他做什么事时,也总是用这招,好像叫作“激将法”,他已经学乖了。
杨阳垮下肩:这家伙,倒是比她想的聪明,可是这么下去……
就在这时,她感到脚下传来一波细微的精颤,间隔只有几秒钟,短得差点让她以为是错觉:“史列兰,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嗯,刚刚地好像晃了一下。”
果然是地震……杨阳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就像眼前的雾一样。不愿再胡思乱想,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迈开大步。
史列兰一怔:“咦,你不是说再等等?”
“但是,你也说了这是魔法形成的雾不是吗?那么搞不好我们在原地待上半天,雾也不会散,还不如碰碰运气。走运的话,我们也许会撞上正确的路哩!”杨阳乐观地道。她天性不喜欢求助于人,史列兰不肯帮忙,她就自立更生,自强不息!
听起来像是自暴自弃啊?史列兰疑惑地想。但他本就没什么主见,当下一声不吭地任她拉走。
扑面而来的雾气愈来愈阴冷潮湿,脚下的路面也变得陡峭不平,杨阳立刻知道自己选错了路,跑进深山里去了,她也不死要面子,转身打算往回走,这时,闻到一股腥臭味,她心中警铃乍响,猛然抬头,果见同伴身后出现一团灰影。
“小心!”杨阳扑上去将他推开,夹杂着腥味的劲风从两人身畔掠过,将一棵碗口粗的小树打成两截。杨阳惊出一声冷汗,定睛一看,偷袭者是一只高大的黑熊。她火速取下背上的长弓,搭箭拉弦,同时后跃躲过黑熊的第二击,发射羽箭,直取熊眼。经过双头哭虫一役,杨阳的武艺没有长进多少,临敌的心志却大大增强,近距离发箭也能心不慌手不抖。只听得嗖的一声,羽箭正中黑熊的右眼,虽然杨阳想射的是左眼。箭杆深深插入眼窝,显然脑部已被戳伤。杨阳才松了口气,黑熊却暴起发难,咆哮着向她扑来。杨阳反射性地一让,醋钵大的拳头将她身旁的小树打得四分五裂,断裂的树枝被劲风卷起,打得她好不疼痛,一口气转不过来,弓弦没拉满就射了出去。黑熊轻松拍掉箭,挥掌往她头顶拍落,而杨阳的手才放到背后。
下一秒,一根巨大的石笋伸出地面,贯穿黑熊的身体。
“没事吧?”青年的声音流入少女的听觉。与满身狼狈的同伴比起来,他一身无尘,意态悠闲。杨阳惊魂未定地粗喘片刻,才回过神,抹去脸上的汗珠:“啊……谢谢你。”
“没关系,你也帮了我。”这是史列兰的真心话,要不是对方那一扑,诺因的身体只怕已经归西了,虽然他并不会有事。
“不过……”杨阳畏缩地看着那头被石笋贯穿,还一边挣扎,一边嘶吼的黑熊,“这只熊的生命力真的好旺盛啊,这样还活着。”
“什么,它早就死了,在你射中它时。”
“咦!可是——”杨阳指着生龙活虎的黑熊,眼神明白写着“这样也叫作死了吗?”一行大字。史列兰一言不发地踏前半步,抬手停在黑熊鼻前,只见一团黑雾从后者眉间渗出,没入他白皙的掌心,与此同时,黑熊仿佛一只电力用尽的大布偶般,身子软软垂下,挂在石柱上,再也不动了。杨阳看的惊诧莫名。
“看,死了吧。”史列兰一脸“我没说错吧”的表情。杨阳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做了什么?还有那团雾是——”
“是黑魔法形成的瘴气,能赋予生物死后还能行动的力量,现在我把瘴气吸走,它自然就变回一具尸体了。”
杨阳听得惊骇至极:“那、那它不就是僵尸了!?”(注:运用黑魔法操控的尸体,会追着活人的气息进行攻击,通常身体会爬满蛆,有时也会吸血,没有智力,很难打死。不限于人类的尸体,任何生物死了都可以变成僵尸)
“到刚刚为止是僵尸,现在是尸体。”史列兰很专业地纠正。
“一样啦!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难道是黑咒术师做的好事?”
“我认为不可能,人类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史列兰再度纠正。杨阳一怔,不解地问道:“这话什么意思?把一头熊变成僵尸需要那么大的力量吗?”
“不需要,但是把瘴气扩散到整座山就绝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了。”
“……”杨阳呆了数秒钟,僵硬地问道,“你说的瘴气,该不会就是这个雾吧?”
“就是这个雾。”
“啊~~~那怎么办!?我们已经吸进去了!”
“这种瘴气对活人的影响不大,顶多引起点不适罢了。”史列兰平静的语气就像在说“嗨!今天天气真好”一样,“不过死了的话,这头黑熊就是榜样了。”
“……我绝对不能死。”杨阳发誓。客死异乡,然后还变成僵尸四处做祟这种下场光是想象就毛骨悚然,突然,她一个激灵,“等一下!这么说,从现在起我们每杀死一头野兽,就会多出一只不死怪物来咯?”史列兰道:“当然。”
当然个头啦!杨阳欲哭无泪:“那我们赶快走吧!血腥气会把周围的野兽全引过来。”语毕,她再次执起青年的手,随便选了个方向迈开大步。走了一会儿,她想起一事:“对了,史列兰,你不是说瘴气对人体有害吗,那你以后别再把它吸进体内了。”
“啊……哦。”史列兰从对方的语气里感到一丝奇妙的波动,却不明白那是什么波动,只觉得心被微微推了一下。
“可是,究竟是谁把瘴气散播到整座红石山脉的啊?难道真是……”
杨阳的自言自语在中途嘎然而止,脚底又传来和先前一模一样的震动,而且持续时间和震度都增加了,可以清晰地看到近处几株树木也随之打摆子似地轻晃,但是杨阳的心反而镇定下来,多了份了然和觉悟。
虽然,她还是不敢把心里那个名词说出口。
******
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听不见一丝声息,也看不到一缕光线。
突然,凶猛的火焰撕裂黑暗,赤热的火点暴雨般打下,顷刻就吞噬了整座都城,无数人在奔涌而下的熔岩倾袭下亡命地奔逃,发出绝望的悲喊:
“救命啊——”
他不安地摇头,想要逃离那撕心裂肺的哭号。不是一声,不是十声,甚至不是几百几千声,而是此起彼落、却又似乎同时发生,几万人乃至几亿人,汇聚成的一股巨大、悲惨的洪流,无休无止地冲击着他的感官。不想听,声音却执拗地钻进他紧捂的双耳;想逃走,身体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连一步也挪动不了。
而且,烦扰他的声音还不止一种,除了那些人们虽遥远却清晰、惨厉的哀哭,还有几人激烈的争执。很接近、很真实,很吵耳——
“连千万年来支撑上界的圣柱都爆发了,当场死了三万人,失踪者两万多;到处是山洪海啸,地震火灾,这样下去,搞不好明天世界就毁灭了。”
“别开玩笑了!还原回去?!谁有这么大能耐把法则还原?”
“有一个人可以……”
“住口!”一个十分耳熟的清越嗓音打断所有的争执,却带着不熟悉的狂怒,“‘用一个人的牺牲换取千万人的幸福平安’——这种鬼话亏你们说的出口!除非我死,否则你们休想碰她一根手指!”
“帕西斯,这是为了世界……”
“去他的世界!这世界给了我什么好处?要我为它牺牲到这地步!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们鬼扯,现在我就带着她和孩子们离开这个地方!”
“帕西斯,他们不会轻易罢休的,我……”
“没事的。”他紧拥住她,连同她怀里的孪生子,“华尔特他们都会帮助我们,马上安迪就会和白银之谷的龙族一起过来,送我们去安全的地方。有银龙王在,谅那帮老儿也没胆拦人;再说,我也不是软柿子好捏的啊。放心,我们不会再分开的,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嗯。”
怀里的女性抬头的刹那,一团黑影兜头罩下,裹住她的身体,远远攫走,连同他指尖残留的温度……
******
“不——”
青年猛然坐起,大口喘息。秀丽的脸庞爬满冷汗、惨白如纸,右手无意识地紧握住胸口,力道之大,险些撕破衬衫。浸透身体深处的寒意,经由汗水流到体外,令他控制不住地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祖母绿色的双眸从一片焕散回复原本的清澈明净,脆弱哀伤的神情也像被蒸发的水气般消失无踪。
“哎,我怎么会坐在床上?”无名氏神官如梦初醒地眨眨眼,半晌,才想起刚刚好像做了个奇怪的噩梦,可是不管他怎么回想,梦里的情景就像被浓雾笼罩了似的,朦朦胧胧一点也看不真切。
算了,一个梦而已,忘了就忘了吧。神官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忽觉右手掌生疼,这才注意到自己正隔着衣服,捏着挂在胸口的项坠。他情不自禁地把它捞出来,放在手心端详。银制的项坠呈十字架形,上头盘旋着一头展翅飞翔的龙。雕工精细,造型古朴。据收养他的已故大贤者加卡德-瑞姆席德说,这是当初放在他襁褓里的东西,应该是他的亲生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信物,可是德修普王家的家徽是狮子和百合,而且神官查遍资料,也没有找到类似的式样,就算在市场上也没见过。
我还真是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哩。他自嘲一笑,把项链放回衬衫里。这时,他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包围住自己,很不舒服。下意识地甩甩头,驱走了残留的睡意,寒意却有增无减,连喉咙也干涩起来。
唉,这种时侯,最需要的就是一瓶可以温暖我冰冷身体的白兰地了。
神官好像压根没看到床头柜上的水瓶,双眼闪着**和快活的光辉,手伸到枕下掏摸,却摸了个空:“……可恶,被发现了!耶拉姆这小子!算了,我还有一瓶。”神官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不太流畅地翻身下床,走到窗前抚摸帘布的背面,果然一如预计摸到一块凸起,得意的笑容浮上他的嘴角。
“呵呵,我真是天才……耶!?”
他攸地睁大眼,瞪视窗外某个景象。与此同时,一道阴寒至极的游丝从他脚底透入,沿着脊椎直冲后脑勺。一瞬间,他全身如遭电击,身子不由自主地软滑下来,双手颤抖地抓住窗帘,才没有膝盖落地。
这感觉是……怎么会!?神官震惊无已。
“神官大人!”卧室的门被从外推开,传进两个缠夹在一起的声音:“你快起来!”“不好了!你快看外头!”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看见窗边的人和他惨白的脸色,吓了大跳。耶拉姆第一时间奔过去:“你怎么了,神官大人!?”
“没、没事,我想吹吹风,所以打开窗子。”神官不敢说出找酒的事,调整了一下呼吸,他缓缓站起,观察两人的表情:“你们看到那个了?大家的反应如何?”
“当然看到了!那到底是什么?”
“大家都很惊慌,不过还没出现骚动。”
昭霆和耶拉姆再度异口同声。神官忍不住按住头:“好罢,先不谈此事,阳呢?”他的大徒弟和小弟子面面相觑,一同苦笑:“她就在红石山脉里头。”
“什么!?”
神官当场呆住,久久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