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现在妈妈需要她。自从她顶着何瑶也的身体重新出现之后,妈妈的生活一切恢复如常,除了将何瑶也当成安悦一般对待之外,她看上去无论是与人交流还是生活自理都没有问题,甚至恢复到从前,开始照顾一家人的饮食起居。
她每次与爸爸四目相对的时候,她都看到了他眼神里一丝疑惑,她知道他也看到了安悦,只是他太过理性,他始终只是觉得熟悉,却从不敢想她就是安悦。
她以为她的生活就此又能恢复到从前,除了每次出门都必须全副武装只露出两只眼睛,不敢在人多的地方逗留,看到别人关注的眼神还是会怀疑对方的是不是记者。她以为她能继续以安悦的方式安心自在的生活下去,直到钟慕蝉出现在她面前。
古色古香的茶庄包间里,钟慕蝉心平气和泡着功夫茶,将第一杯茶斟给对面的何瑶也,脸色始终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问:“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何瑶也双手插在衣服兜里,回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钟慕蝉抬起头看着她,漫不经心笑了笑说:“看来我们的小瑶也还真的是失忆了,这么低估你婵姐的能力呢?找到你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易如反掌的事。我之所以这么久才出现是想给你一段放松的时间,现在,你该散的心也散完了,该闹的情绪也闹完了。”
何瑶也有些心烦意乱地把目光望向窗外静谧的荷花池,说:“别跟我兜圈子,有话直说,找我有什么事?”
钟慕蝉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直接笑出了声:“我是你的经纪人,我找你能有什么事?肯定是有工作要安排呀。你这一自杀,我的乖乖,我以为你是自毁了前程,可没想到你现在人气飙升,无论是同情的还是看热闹的,你的微博热度居然一直居高不下,最近有好几个剧本找到我,竟然还有一个是女二号的戏。我没记错的话你最红的时候也就是拍过女三号的戏。”
何瑶也非常不喜欢钟慕蝉这种阴阳怪调的说话方式,转回头看着她,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打算回去了,我现在只想过回普通人的生活。”
“什么?”钟慕蝉惊讶之中略带夸张地瞪大眼睛。
何瑶也没打算再重复一遍。
钟慕蝉喝完一杯茶之后帮自己斟茶,嘴角一直噙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说:“何瑶也,你是失忆,该不会变成傻子了吧?你现在没死,我们的合同还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你如果现在不跟我回去,拒绝工作,那就是违约,你知道那是一笔多高额的违约金吗?现在的你,有什么能力来偿还违约金?”
何瑶也说:“违约金的事我会想办法。”
“想办法?”钟慕蝉嗤之以鼻,“你想什么办法?你名下没有房产,卡里面能有多少,够支付违约金的零头吗?我实话告诉你,这两年你人气下滑严重,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关注度了,养着你跟养着一个小模特没什么区别,你如果不是自杀闹出这档子事,你很快就会回到普通人的生活。现在你大难不死,好不容易有了关注度,眼看把握住这次机会也许就能熬出头,你跟我说你想过回普通人的生活?那你干嘛要自杀?”
钟慕蝉从包里掏出一份合同丢给她,说:“以防你失忆不记得自己还签了一份合同,我特地复印出来给你,好好看看上面的条款,看现在没有后台没有资金的你能不能承受得住违约的金额。”
钟慕蝉站起身转身离开的时候,回过头对她说了一句:“人有的时候是可以有很多种选择,但是只有一种选择是最正确风险最低的。”
钟慕蝉走了之后,何瑶也依旧坐在位置上,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望着窗外的荷塘,直至夕阳西下,直至月色升空。等她意识到脖子再不转回来就彻底僵硬的时候,她转回头,因为脖子太疼发出一声惨叫,这也是她静坐的两个多小时里发出的第一声。
桌面上还摆着那杯早已放凉的茶,她端起来喝下去,冰凉又苦涩的口感从口腔蔓延到胃里。跟她现在的心情如出一辙。
她长叹一口气,年轻漂亮的那张脸蛋上显出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忧郁与苍老。
她,活了快三十年,终于看到了那把现实的枷锁,厚实而沉重,想要把它打开,耗尽精力身心俱疲也不一定能打得开。凭着一口硬气非要把它打开也未尝不可,只是要付出的代价,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或者说,需要多长的时间去承受。
没有了速阅的身份,没有了收入,爸妈的年纪一天天在变老,妈妈现在的状况不知道是会变好还是变得更糟糕,她有什么能力去支付那笔巨额的违约金,又有什么能力去照顾年迈的父母?
抬头看一眼高挂在天上的明月,透亮而纯粹,美得就像和岑彦宇困在郊区的那天晚上的月亮。她想起了岑彦宇拿烤鱼戏弄她之后说的那句话:有时候呢,适时地示弱一下并没有什么不好,何况这也并没有触及到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她当时叫了他一声帅哥,她得以填饱了肚子。现在她只要答应跟钟慕蝉回去工作,她就不用偿还巨额违约金还能给父母提供更好的生活保障。
无论是烤鱼还是工作都没有触及到底线或是原则的问题,她为什么要因为抵触和困难而逃避发愁呢?
感伤悲秋与遇事退缩都不是她的风格,应该也不会是何瑶也的风格。
那她就带着何瑶也继续在娱乐圈这个风暴圈里乘风破浪。
钟慕蝉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接到了何瑶也的电话,她答应跟她回去工作,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她要增加一个贴身助理,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