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胡落落,是被一股子鸡窝里的草垛子味儿,给熏醒的。
一歪头,再翻身,睁开眼,却是眼巴巴趴在床边守着她的紫菀。
奇怪,梦里那只喂她喝水的大手呢?
胡落落低下头,盯着紫菀那双糯叽叽的小手,看了半天,扶着床坐起,反应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
“紫菀仙君,你刚刚……一直在这里吗?”
紫菀眨巴眨巴无知的小眼睛,仰起脑袋望着胡落落的脸看了许久,尔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胡落落没有说话,只是垂下脑袋,指甲盖一个劲儿地扣着床榻边上垫着的棕榈席,余光瞥见腿上盖着那件散发迷人气味的万花裘,拎起来在手里抖了抖,捏紧鼻子问紫菀道:
“仙君,这是什么呀,你拿来的吗?”
紫菀嫌恶地偏过身子,拼命地摆着手,让胡落落赶紧拿开:
“这是卯日星君的,胡落落,赶紧丢掉啊,一股鸡屎味儿!”
胡落落一听,立马把万花裘扔出去老远。
有一说一,这玩意儿臭是臭,但还是蛮有份量的,胡落落感觉自己胳膊都要抡断了,才把那花花绿绿的万花裘,甩到了门口。
那件毛绒绒的大长袍子,好巧不巧地停在了一个人的脚边。
顺着那阴冷的目光抬头,紫菀看见了浑身冒着幽幽蓝光的文昌帝君。
只见文昌帝君,轻轻翘起脚尖,用手指轻轻一勾,便将那臭烘烘的万花裘握在手中,冲着胡落落冷声道:
“本座觍着脸给你求来的东西,是给你就这么扔在地上的?”
文昌帝君的声音不大,但气势是绝对的不容挑战。
他抖了抖手里的万花裘,垂眼瞥了一下旁边的紫菀,紫菀立刻会意,接过长裘,小跑着一溜烟地离开了偏殿。
末了,还不忘贴心地替文昌帝君跟胡落落关上了门。
屋内,又只剩下他二人。
文昌的目光迅速上下扫视了一遍坐在床边的胡落落,面无表情地训斥她道:
“好了就开始作妖了,小东西,这一遭下来,皮还痒得慌?!”
胡落落愣了一下,抬眼望着面前,一如既往将右手背在身后的文昌帝君,张着嘴巴,伸长的手臂,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隐隐约约想起来,一路把她从铅华台解救回来的人,好像就是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文昌帝君。
文昌眉头一紧,盯着胡落落那随时准备扑棱的小手,一把抓住:
“诶?别过来啊,本座可不吃这一套!”
原本试想给文昌帝君来一个感激拥抱的胡落落,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一栽,胡落落下意识地抓住床边的帷幔都没阻止,她脑阔下落的速度。
眼看胡落落的头顶就要再次遭殃,文昌帝君张开的手掌,稳稳地接住了胡落落那颗摇摇欲坠的大脑袋,把她放在了一边的圆头木椸上。
心有余悸的胡落落,拍着胸脯,忽然抱起自己的小腿,蜷缩在床脚,将脸埋进了两腿之间,小声地嘤嘤哭了起来。
文昌平日里最烦女人哭,便十分不客气地用鞋尖碰了碰胡落落的脚趾,低声道:
“哎,你哭什么,吵死了!”
胡落落应声抬起头,嘴角向下撇着,眼角挂着黄豆大的泪珠,可怜巴巴地说道:
“我这是……”
“自抱自泣,呜呜呜……”
文昌帝君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只见他微微俯下身,带着些许戏谑的神情,轻轻挑起胡落落的下巴:
“那要不要……本座抱着你哭,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