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落落没想到还能再回到这里。
爬满铁锈的斑驳矮墙,堆满捡回来空塑料瓶的狭小院子,还有那门口,笑吟吟朝着她招手,回家吃饭的奶奶。
“囡囡,今天上一天学累了吧,奶奶今天给你买了好吃的,补一补。”
循着老妇人手指的方向,胡落落看见一个煤球炉上炖着好几根三块钱一斤的鸡脖子。
望着那一团因为放多了酱油而变得黑乎乎的鸡脖子,胡落落忽然如释重负地轻笑了一下。
从前念书的时候,奶奶每次说给她补补,给她买肉,就是两根没什么肉啃的鸡脖子。
有一说一,那时候,她可真是讨厌极了鸡脖子的味道。
直到胡落落上高中的时候,有了勤工俭学的助学金,她才能一个月吃上一次奶奶做的杭椒炝猪耳。
于是照例,胡落落看见那炖的满满一锅鸡脖子,不满地小声嘀咕着:
“啊?怎么又吃这个啊,不是说好,有猪耳朵吃的吗?”
那穿着已经洗到褪色的橡皮粉褂子的老妇人,抬起手作势就要给胡落落的肩膀来上一巴掌,可落下的时候,却是轻轻地拍了一下。
“有的吃就不错,你还挑?”
话音刚落,破了几个洞还没来得及换的玻璃窗上,又再次遭受了门口熊孩子的碎石块攻击。
他们一边没心没肺地笑着,一边拼命地朝着院中扔着石头,猖狂地高声喊道:
“胡落落,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赔钱货,你还有脸回来啊,哈哈哈哈!”
那几个顽劣的孩子笑得越是肆无忌惮,老妇人的脸上越是挂不住什么表情,她抄起手中的扫帚,冲出去就要找他们算账。
而胡落落对此,好像已经习以为常,撇了撇嘴,从身后抱住那瘦小的老太太,拼命往回拉:
“奶奶!你跟他们这些无毛小子计较什么呢,要是没大人教,他们会这么胆大包天的。”
老妇人被气得面红耳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还是不愿意松开手里的扫帚。
“小兔崽子们,就是有大人教,我今天才更要好好教他们怎么做人了!”
老妇人的叫唤,被门口过路的街坊邻居听了去,脸上都不由得露出轻蔑的讪笑。
一个天煞孤星的小姑娘,可不值当这老太太这么上纲上线的拼命。
一出生,母亲难产,父亲在工地猝死,七岁之前,周身方圆十里都不能出现活物,邻居家养的鸡和狗,胡落落只要远远地出现在巷子口,那鸡犬便活不到第二日。
当然,人类也一样。
或病死,或突然暴毙。
渐渐地,左右隔壁胡同里的所剩无几的人们,总觉得是胡落落过分地晦气,全都搬离了出去。
甚至,有人好心来劝老太太也一起离开,却都被生生地骂了回去。
只是,跟胡落落朝夕相处的老太太,却毫发无伤,众人给的解释,也只能说,是老太太自己命硬。
老太太面对那些个胡落落的诋毁,一致都说,是个巧合而已。
而这令人不寒而粟的巧合,却在胡落落七岁之后戛然而止。
根据胡落落的说法是,生日的第二天,她在无人的巷子口玩耍时,遇见了一个穿着粉色大衣的老头,笑吟吟地问她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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