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一世的凡人,她还有两世。”
卯日忽而用那乞求的眼神,看着越山平,希望他能够应允。
而随着越山平拿过卯日手中的葫芦,再将瓶塞打开,青烟倏的一下进入葫芦,卯日怀中的那个可怜的小小人儿,也跟着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柄通体雪白还冒着荧光的雪灵芝,落在了卯日的膝上。
“我管不了你,也无权管你,卯日,你自己的人生,由你自己决定便罢。”
尔后,越山平转过身,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卯日。
接着,是沉重的磕头声,那一声声铿锵有力的撞击,敲打在越山平的心头上,不禁悲从中来。
“罢了……”
越山平抬起头,也瞧了一眼那黯淡无光的太阳,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离开了雨微山。
帝俊,除了是天地共主之外,从前还是掌管太阳的神明,如今他灵魂受损,连那象征着他的太阳,竟也跟着变成了这副衰弱的模样。
而卯日,便也追随了他自己的心意,永远就在了紫菀葬身的雨微山,直到她的第二世,第三世,再次出现。
许久,当花颜在阳景宫外看见越山平孤身一人,远远地捧着一朵雪灵芝,面色凝重地回来的时候,心中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踏入阳景宫后,越山平一路无言,等到越山平将雪灵芝交给白泽之后,花颜才俯身小心翼翼地问道:
“阎君,紫菀跟……卯日呢?”
越山平还是没有说话,却将视线慢慢地转移到了他腰间的那个葫芦上。
花颜一惊,后背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相信地连连后退,跟越山平反复确认道:
“阎君,是真的吗,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吗?”
越山平的目光始终低垂,全然沉浸在悲悯的情绪当中。
“是,紫菀死了。”
五个字而已,对花颜来说,却足够是一个晴天霹雳。
那个曾经天天拉着她,绕在她身边说“姐姐真好看”,“姐姐真漂亮”的小丫头,竟然一下子就没了。
“那……卯日呢?”
花颜觉得眼前的视线忽然模糊了。
“他留在了雨微山,他说他要等紫菀的第二世,第三世……”
花颜听罢,不由得轻笑起来:
“可紫菀所有的时间,不也就剩下这两世而已吗?”
越山平蹙眉,太阳看向花颜的神色,五味杂陈。
“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的魂魄只剩下三块,其余的,都被猰貐吞噬,占为他用,帝君他……拼尽全力,才为她续上了三世人间。”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越山平知道文昌的计划,但并不清楚,所谓的缓兵之计,却是这个结果。
“以紫菀的修为和灵力,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这大千世界中,除了人类的凋亡,同样也有数以万计,没有载入仙籍的仙人们,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
而将雪灵芝研磨好的白泽,正巧听到了二人的这番对话,眼圈瞬间红了,端着研钵的手都无法支撑住那铜器的重量。
眼看着研钵就要打翻在地,越山平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了,然后看着白泽那魂不守舍的模样,眉头紧锁,却并没有过多的指责。
他抬手拍了拍白泽的肩膀,低声叮嘱道:
“快些去吧,小心着点。”
随后,跟着白泽一起进了屋,将雪灵芝的粉末,混合着药液,一勺一勺地喂给了文昌。
…
睡梦中的胡落落,还是一宿,接着一宿的,不停地梦见那个玄青色的身影。
就像是一个梦魇一般,每日如影随行的跟着胡落落的梦境准时准点的出现在那扇窗户前。
凌晨一点二十五,胡落落再次从梦里惊醒,在床上四处摸索着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着那个每天都要点开无数次的名字。
“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
“文昌。”
胡落落口中念念有词,忽而眼角不受控制地落下一滴泪来,在手机屏幕上。
看着那已经泛黄斑驳的画像上,白胡子黑头发的脸庞,胡落落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记不起梦里那玄青色影子的脸,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胡落落又躺回自己的被子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胡落落,你不记得本座了吗?”
胡落落不由得皱起眉头,眼珠在眼皮的包裹下,不停转动着,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这种束缚,却是无能为力,只能任凭那个声音在耳边又一次响起。
“是本座啊。”
这一句之后,耳边忽然恢复了平静。
正当胡落落以为一切终于结束之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是我,羲和。”
每一个字,都踏在了胡落落的心坎上。
“啊……”
胡落落只觉得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只觉得心里有无数难过的情绪,从每一个张开的毛孔里冒出来。
她捂着胸口,泪水止不住似的,打湿了枕头,过来巡视的夜班护士,听见哭声,推开门看见哭得不能自已的胡落落,连忙叫来了医生。
“胡落落,你家属呢,你家属不在吗?”
而胡落落分明听见问话,却做不出任何回答,只是闭着眼睛,揪着胸前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
“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说着,医生已经熟练地拿起tin听诊器,听着胡落落的心音和呼吸音,又用瞳孔笔察看了一下胡落落的眼睛。
一番粗略的检查过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又接着问道:
“你家属叫什么来着,电话多少,我们来给他打电话。”
一旁的护士见状,立即露出同情的神色。
“就小姑娘一个人,之前陪着的只是朋友,她奶奶今天也没了,没办法,只能先去处理后事了。”
医生看着胡落落渐渐弱下去的哭声,还有慢慢平复下来的呼吸,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