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定回头笑了笑,又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又继续他的步调向前去了。
仿佛他是转眼就到了那两个交手的人中间的,真的是两人中间。也不知他的竹杖是什么质材,竟抵得住刀剑,只见他抬手以杖不过是轻描淡写地一撩一挡便将刀势剑气通通化去,便如三月的春风拂开柔软及肩的柳枝。
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巧合,但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他脸上,他却只顾低头慢慢地往前走。
“站住!”一声暴喝,刀客横眉怒目,游侠没出声,但握剑的手已隐隐暴出青筋。
男人自顾向前,恍若未闻。
“喂!你这厮好不懂事!叫你站住听不见么?!”刀客大怒,上前一步捉住男人的肩往自己的方向就是一拽。
书生站住了,依然云淡风轻,他抬眼,温和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疑惑茫然。“你是在说我?”他一笑道:“抱歉,我的眼睛不大好。”
迎着阳光,围观者再仔细去看男人的眼才发现男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毫无光彩,找不到一个焦点。众人惊叹起来,那两个看起来武功出群的侠客被一个瞎子打败了。
两个江湖人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脸上一下挂不住了,但若如今事已至此再一声不吭地走了以后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那刀客思此便是狞然一笑,“既是瞎子不好好待在家出来瞎晃什么?罢了,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现在跪下来说一句‘爷爷我错了,再不敢了’爷爷我就放了你。怎样?”
“不怎样。明明是你挡了我的路何故该我道歉?”
“你是要跟老子讲理?!”
“你……”男人想说的话尚没有出口,就叫人打断了。
“蛮牛!还打不打了?!”那游侠大声讽然道,“怎么打不过我便这样拖延时间吗?不如你也给我磕个头,求我饶了你!”
“哼!姓卫的,你想死也莫急!爷爷送了他便来送你!”刀客残忍一笑,当即举刀,刀锋在阳光下透出叫人齿冷的雪亮寒光来。众人惊呼,但没有一个敢上去阻拦,生怕牵连自己。惊呼惨叫兴奋的人兴奋,胆小的甚至已经尖叫着捂住了眼,有的又偷偷张开一丝指缝还窥视。
“啊——”惊呼和惨叫混在一起响起,响彻云霄。
那一刻在微子启眼中仿佛是一组慢镜头,天地收声,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一招一式。
只见本被抓着肩的男人微微低头,身体忽然塌下去了,男人侧身,用以和他眼睛不符的灵敏捉住刀客一只手臂扯向自己,滑步,另一只手击在他的腋下。不是致命的伤,但一提一拉,那手臂便软瘫下来。
一切发生得极快,不过几个呼吸的样子,男人已再次拄着竹杖,满脸平和地向前去了。这次再没人敢挡在他的路上了。
大家终于回了神,拿余光瞄着他,高高低低长长短短地吸气,惊呼着交流热烈。
“好啊!这才叫高手!该赏!”白衣公子眼中异彩连连,热切地盯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就追。却没见着那刀客的手臂忽然肿胀青黑起来,不过一时三刻便开始溃烂流脓。不到半日便见骨了,最后无法,只有斩去手臂以保性命。而那臂正是曾经抓过男人肩的那只。
自那一日后京城里来了毒仙的流言便风靡起来了。
“高手,高手,高手请留步啊,高手!”微子启跑的不慢,好不容易挤过人群,跑的气喘吁吁的总算追上了人。微子启对江湖规矩半懂不懂怕闹笑话,所以干脆看人家衣服上前去文绉绉地一个长揖道。
男人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很快又转为了书生的清雅温润,他回了一礼,淡笑着问,“小公子何事叫住在下?”
“小子仰慕高手兄风姿,愿能有幸请高手兄共饮一杯,就在春风楼如何?”
“谢过小公子好意了,只是在下运气不够,实在还有要事在身,须得即刻告辞。故而……”
“不打紧,不打紧,是小子唐突了。不知高手兄这次来京城是常住么?可找好住处?又或者,家住何方?在下微子启,家住在杏林胡同,高手兄若何时有空了只去一问便知了,到时小子必扫榻相迎。”
微子启自顾自说了一大堆,把自己说了个清清楚楚,男人笑了,道:
“原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失敬了。在下和晏,是应召来京的医者。只是今日有旨在身,不便耽搁便先告辞了。”
“好,好,高……先生……嗯,你请便。”微子启挠挠头一时也不知怎么称呼了。
和晏这次是真的看笑了,“我们年纪应不差多少何必这样拘谨,我没有字,你便只叫我和晏就是。”
“那哪行?我日后便叫你和兄吧。”
“随你,那么……今日事多我便先告辞了,日后有缘再见。”
“后会有期。”微子启拱手道,心中一时全是江湖英雄豪气。而当他回到原地时刀客已经倒下了,游侠不知所踪,九城兵马司的人正在清场,围观的人随即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