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教导”了。未迟在宫中过的一直不算太平。
宫里的女人明争暗斗勾心斗角是常态,在宫里越受宠便越是众矢之的。
未迟不过一个新入宫的嫔,容桓又常常出入砚清阁,可留宿的时候偏偏又不多,这便造成未迟于宫中炙手可热却分量不足的感觉,无疑很适合后宫这些女人的攻击标准。
或者说,容桓也是正希望这样的——他想留着一个细作,但他并不希望这个细作活的太舒服又不愿显得自己太过小气,所以他纵着宫里这些女人的小手段。
容家的男人惯会这样的。
刁难,陷害,投毒,偷袭,都是些不会威胁到未迟生死,未迟可以解决 ,只是一定会受些无关紧要的中伤和麻烦的事,他总是一笑带过,反可以显出一副对未迟多深情维护的样子来。
真心?什么算真心?
按说上次的罚跪不过是分位高者惯用的小道,是未迟可以忍受的小伤,可他闻着药味发现时却忽然生了气。
“为什么不说?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不过是小伤,没什么可说的。”
“这样也是小伤?”容桓一下挽起未迟的裤腿露出青紫发黑的膝盖,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脸色有些吓人,他怒问:“这算小伤?你还要不要膝盖了?啊?!小伤?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算大伤?!”
“死生之外无大事,不危及性命便算不得什么。”未迟记得自己当时的平静。她看着气急的容桓,把自己那些刻骨的嘲讽很好地藏在心底,面上毫无波澜。
那次容桓气的摔门而去,后来虽遣了太医至砚清阁,但他是足足七日不曾踏入砚清阁,直到今日。而宜妃因是太后的侄女,只是罚了禁足半月,把赵钰儿和纯禧两个丫头气的要死。
“宜妃怎么了?”未迟把人打发下去,自己转到内室去换衣服,一边配合地向采釆发问。
“没有宜妃了!”采釆兴奋地挥了一下小拳头,一双眼睛亮闪闪的,“今日您和陛下一出宫,陛下身边的公公就传旨了,说是宜妃德行有亏连降了几级,如今不过一个昭仪了,分位比您还低些呢!”
“所以呢?”
“所您下次可以罚她罚回来啊!而且这说明陛下总归是很在意很喜欢您的!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砚清阁!”
“在意?喜欢?”未迟把这两个词在心里转了几个来回,在嘴角扯出一个冷静的笑来。
“不要想这么多,只顾该怎么做就……”
“主子,用膳了。”隔了两道花鸟纹的缂丝屏风,般若的声音响起来。
饭菜是小厨房做的,分量小而热乎。当未迟换好衣服净了手,东西已一样一样地摆在桌上了,最后上桌的是一如既往的一盏燕窝粥,熬的晶莹剔透,喷香扑鼻,好看的很,看着便知用心。
“采釆,你先下去。”未迟扫了一眼桌上的碗碟杯盏把脸上那丝笑收起来了淡淡道。
“是。”采釆一向单纯,什么都不会多想,未迟怎么说她便怎么做。未迟叫她退下她就抱着未迟在宫外带的东西高高兴兴退下了。
转眼间房中只剩下未迟般若两人。未迟落座,般若布菜,屋里安静的只有轻轻的碗筷碰撞的声音。
“又是燕窝?”在未迟放下筷子时,般若便将那盏燕窝粥捧至未迟面前。未迟接了,抿了一口,忽然抬头问站在桌边的般若,“你说,这东西我须得喝到什么时候?”
“主子说笑了,这东西是进补之物,自是不该断的。”
“是吗?”
“当然。”
未迟没再说话了,她盯着般若的眼睛过了许久,然后她忽然舍弃勺子,端起碗把那碗燕窝一饮而尽。
般若也没说话,她开始像平日那样收拾桌子然后离开,但今日,在她要走到门边的那一刻未迟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来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是当年容洵告诉我的。你回去告诉他,我很不喜欢别人,尤其是他,不信我。”
“主子说的什么,般若不知道。”
“一点点给我下毒来控制我,这是我妥协的最后一次。”
般若的脚步只稍微顿了顿,她仍没有说话 ,阖门出去了,融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