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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未迟除了失笑无言再劝不得什么,只任她们去。但她很快又笑不起来了,过了一时三刻后,容桓来了。
未迟跟着所有人一起行礼问安,一起隔得远远的看他笑着托着淑妃的胳膊将她扶起来,然后一起被“免礼”站起来。
她把脸上的表情克制的极好,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可心里那股酸涩还是不可抑制地泛了起来,让人觉得软弱无力。
簪花宴的重头戏自然是簪花,或者说是由皇帝赐花。容桓坐了首座,之后分位高的妃嫔相继落座,未迟的位置在容桓左边最末一个,而嫔以下便只有站着了。
“……可惜现在不是五月,没有牡丹,否则还是牡丹最合适你。”
容桓看着淑妃笑道,亲自为她挑了一朵盛放的红色山茶花簪在鬓间道:“这“山间娇客”四季常青,有着梅花之风骨,亦有牡丹之艳丽。有天生丽质之意,再合你不过。”
“那臣妾谢陛下称赞啦!”淑妃长的雍容娇艳,只是平日里都是一种端静大方样子总让人觉得有些高高在上的疏离,可如今这么娇俏一笑,便多了几分小女儿之态,不由叫人眼前一亮。
容桓朝她笑了笑,伸手作势去掐了掐她的柔嫩如花瓣的脸颊,道:“朕不过是实话实了,你谦虚什么?”
“……”
淑妃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只是容桓没有注意到,于是便也没给她机会。容桓已转了头去瞧后一位了。他依旧在笑,为纯禧,为他的女人们选花,只是还记得给淑妃脸面,一如往年,他只给她一人簪了花。
“陛下!”
“皇兄!”
纯禧和赵钰儿两人不愧为好友,脸长得都挺乖,可性子却一个赛一个的火爆。
在容桓为第四个嫔妃都选完花后两人的脸色就开始难看起来了,而且随着容桓越往下赐花越难看。赵钰儿离未迟近,只喊了一声变被未迟拦下了。可纯禧不是。她的位置在容桓的右下首第一个,当即“腾”一下站起来,冲容桓一笑问道:
“以皇兄看,静嫔娘娘该配什么花?”
“……嫣,静嫔……”他脸上的笑意一顿,抬眼望向未迟的位置,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遇,容桓的目光一闪,首先避开了。他低头看自己面前宫人一字摆开的各色鲜花,平静开口:
“静嫔可不算什么花,但静嫔生的好看,应是簪什么花都是好看的。所以,静嫔,你自己上前来挑一朵吧。”
“呵~”亭中有人轻笑出声,但立即发现了气氛的不适宜,又赶紧掩帕住声。纯禧和赵钰儿的脸色比未迟的都要吓人。
就是在此时,未迟忽然低头无声一笑,说不尽的讽然或者说是自嘲,她冲纯禧.赵钰儿安抚性一笑,站起来行礼,她的声音轻轻的,散在风里,她说:“谢陛下的赏。”
“但陛下说的是,臣妾不算一种花,故,便不糟蹋春花了吧。”
“嫣然……”
“臣妾扫兴。”未迟没有抬头,自顾打断了容桓的话,“春寒料峭,臣妾有些不舒服,万望陛下恩准臣妾回砚清阁去。”
“……朕准了。”沉默了一会儿,容桓说,然后他看向纯禧赵钰儿两人道:“你们是也要告退吗?”
“谢陛下(皇兄)!”阖宫上下再没有比她们更不知礼数的,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说完便追出去了。
容桓用手指捏着自己腰间的玉佩穗子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他看着未迟远去的背影一遍遍问自己,
“你到底,想要这样呢?容桓,你到底想要什么?”
容桓必须承认,在听风阁那一晚他确实动心了,或者说,他确实意识到自己动心了。但正是这样,他慌了,甚至有些害怕。
他认为要掌控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便是掌握一个人的心,其中尤其是对女人。这种方法会叫一些正人君子不齿,但是容桓不在乎,只有它够好用。所以他也这样去做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再清醒冷静不过的人,对待未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他知道自己在做一出戏,一出能让未迟爱上自己,对自己死心塌地,能倒戈向自己的戏。
他觉得自己这个计划九拿十稳,只是算漏了一点。那便是他自己的心。
人终非草木,心亦不能如磐石。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身上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心思和“爱”,怎么可能还能半分不为所动?他所以为的计谋更像一个赌局,赌谁先动心。
现在,他动心了。
他很害怕。
从此他会有软肋,会被束缚,会为之所伤。所以他告诉自己,不可以。
于是现在懦懦不敢前。
【“知道为什么历代的皇帝自称有一个叫寡人?”
“言己为寡德之人,以为自谦。”
“不,不对!寡人,寡人,所有的皇帝都是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