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扫到地上:“住口,住口,你们他娘的都住口!老高的话还没有讲完,都他娘的慌啥?都他娘的急啥?等老高的话讲完,你们再来做法官,想怎么判怎么判?!”
一瞬间,整个客厅除了盘子摔碎和墙上老式挂钟指针的响动,剩下就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轻轻叹了口气,高陆铁青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一些:“赴哥,咱们本就是在江湖上闯的人,吃苦受累拼命都不算个事,老高我从来不后悔,也不后悔替皇军执行那些任务,就是背着个他娘的汉奸王八蛋杂种的骂名,也不后悔!”
“当初我他娘得罪了皇军,他们没把我一枪崩了,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咱,老高我当然得豁出命干,也算是报恩吧。就像你说的,咱们合字的爷们,说一不二恩怨分明,眼睛里也从不揉一点沙子,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
“可,可那是在满洲,在哈尔滨!现在呢?现在是上海!赴哥,大游,你们眼睛没瞎能看清楚吧,现在咱们过得什么日子,当初在满洲和哈尔滨,又是什么日子?!”
“在满洲和哈尔滨,咱们虽然忙得脚朝天,可咱们吃香的喝辣的,出门前呼后拥一大群兄弟。可到上海呢?整整一个多月,我简直闲得要命,就快他娘的和火车站四处乱转的野狗差不多!”
“老高一个多月在干啥,抓他娘的盗车贼,呵呵,抓他娘的绑匪,呵呵呵!这在哈尔滨,就是警察所的那帮二赖子都能干得活,让我老高来干?!上海的皇军是不是太器重我了,哈哈哈哈!”
“不仅仅是我,你们俩呢?大游,一身好武艺,现在做什么?说起来是啥大经理,听着好像很厉害,和看家护院的有啥区别?!赴哥,你当初在哈尔滨多风光,现在呢?谁也没把你当回事!”
“如今,咱们三人都是一起给人做保镖,哈哈,是不是挺有意思。实在太有意思了!赴哥,我承认今天是故意找莲婶的碴,就是因为老高实在憋不下去,这些话不讲出来,我他娘真得是要发疯,要发疯!”
“哈哈哈哈,当初老子们在哈尔滨,吃得好喝得好,马迭尔旅馆常年包房,要兄弟有兄弟,要娘们,一招手不管日本娘们还是俄国娘们,一来就是一群,那日子过得既带劲又有滋味!”
“记得当初咱们听说来上海滩,都不知道多高兴,傻子都知道,十里洋场大上海,处处是机会,遍地是黄金!唉,现在想想咱们三人真是太傻了,哈哈哈哈!”
“你我现在混成这个样,吃没什么好吃,喝没什么好喝,住也就那样,想说话没几个兄弟。出门几拨人跟在后面,就和他娘的防贼一样,不,防贼也没这样!!”
“他娘的,成天一堆人跟着,老子就是想找乐子都没兴致了!”
看着近乎颠狂的高陆手舞足蹈,裘赴重重地叹了口气,但语气依然冰冷:“皇军既然能千里之外把咱们三人从冰天雪地的哈尔滨调到春色暖人的上海,自然是有一番打算,我相信皇军日后一定会重用咱们。”
“陆子,你说得有道理,我刚才的话也有点重,但是你必须给莲婶和服部夫人赔礼,江湖老规矩不变!”
游愿忍不住大声道:“赴哥,你都承认陆子说得对,那就该给他一个机会。他是我们的兄弟不假,可他在江湖上可也是鼎鼎大名的高六爷,你这样逼他,不觉得太过分了?!”
裘赴眉尖狠狠挑了下,却继续厉声道:“过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国有国法,帮有帮规,就是军队也有军纪!大游,你别再劝了,陆子必须按江湖老规矩,赔大礼!”
“咚!”
高陆后退两步双膝跪地,咬紧牙关沉声道:“大游,别再说,老高在此谢过!今天这顿饭,因为我让大伙没吃好,老高也不愿意让服部夫人难堪,我赔大礼!”
“莲婶,老高有副臭脾气,刚才多有得罪,在此给你赔不是!”
“服部夫人,老高是个粗人、混人、王八蛋,请大人不计小人过,在此给你赔礼!”
“赴哥,我最后给你一拜,谢谢赴哥救了我两次,也谢谢你曾经把我当好兄弟!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从此再无情分。任务我照样配合,不会故意为难,因为咱们都是靠着皇军这棵大树,你栽了我他娘同样好不了!”
“各位,老高害得大家伙没吃好,有机会,老高一定赔上这餐饭。你们慢慢吃,我先告辞一步!”
说完,他朝着叶莲和服部久智子连续作了两次大揖,又向脸色阴沉的裘赴连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对众人一抱拳,从旁边茶几上拿起毡帽转身快步朝客厅后门而去。
“陆子,你等等。”游愿也拿起茶几上的礼帽,猛地追了过去,“这是干啥啊,有话敞开了说啊,陆子......唉!”
裘赴使劲喊了一嗓子:“大游,你这是干啥,给我回来!咋了?你也不听我的话?!”
“赴哥,我去看看,不能让陆子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如同风一般,瞬眼间游愿的身影消失于客厅过道远端,只传来依然沉着的磁性嗓音。
无力坐下的裘赴和服部久智子互看了一眼,叶莲再次垂下头,山田一夫和日本特工们也悄悄交换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