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自己想明白的,逼也没有用。
月光皎皎,单明曦心里闷堵,攀上城墙上最高屋脊,北风一刮,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刀割的疼。
凌子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踩着砖瓦,提着四个酒坛,在她身边安坐下来。
“天刚回暖,跑这里来吹西北风?”
单明曦抹了抹眼泪,没给什么好脸色。凌不惑在她这里吃惯了冷言冷语,竟也不觉得什么,解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自己拆了一壶佳酿喝了起来。
“还有么?给我点。”她也不扭捏,转头问他要酒喝。
凌不惑笑着递了一壶,她狠狠灌了一口,深深了叹了口气,吞吐的雾气都是满满的愁绪和不甘,她见身边男人满脸笑意,更是不满。
“干什么,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我怎么敢。”凌不惑笑意更浓,宠溺又温柔。
“那你来也给那个女人说情的?”
“她那个凶婆子,我给她说什么情?她今日欺负了你,来日我是要和她讨回来的。”
“你讨回来?你打得过她么?”单明曦又大口灌了好多酒,一壶喝了个底朝天。
“打不过我也得打啊,打断腿我也得继续上啊。”
“没出息,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她一把抢过一壶新酒,横眼嗤笑道。
“她能算作女人?整日里凶神恶煞,没几个笑脸,母夜叉中的极品。”凌不惑帮顾着哄她开心,什么都说的出口。
单明曦绷了一会,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后很快又转为阴郁,“你不觉得她其实挺好的看的么?”
“从未觉得。”男人一口回应,没有半分犹豫。
“胡扯。你们兄弟长的长的一样,自然也眼光也差不多。”
“一母同胎,偏就生出他这样缺心眼的。”凌子域自己灌了一口,“我与他不同,我只觉得你好。”
“这话你同多少姑娘说过了?也不怕烂舌根子。”
“我若说只同你一人讲过,你可信?!”
凌子域自说自话,笑的端正自苦,可单明曦已经喝的晕晕呼呼,直愣愣的靠倒在他肩头,他侧眼望了望她绯红的脸颊,尽是柔情无限。
第二日,城中的流言传的更是热闹,街头巷尾、茶馆酒楼、说书唱曲无不是在无讨论昨日的决斗。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消息一下子散播了出来。
比如,有敌军俘虏招供,当年西戎来犯是小国主与西戎及东启叛王暗自勾结,引狼入室的结果。边境沙城,小国主下令开城迎敌人,大司马欧阳群芳持先主遗令勒令守军誓死守城,而自己一人前往敌军谈判,结果为了阻碍敌军入城,竟生生被三十万大军碾成肉泥,尸骨无存,之后还被污私通外敌,叛国背主。
比如,小国主为了拉拢东启,竟以公主为诱饵,囚禁北凌太子,在北凌国书传达、军马压境之时也不肯放人,最终亲手诛杀公主,嫁祸北凌。
比如,小国主逆天没道,以家中亲眷性命为要挟,逼迫军中翘楚以身试毒炼蛊,化作六亲不认的杀人魔鬼,秘密诛杀朝中异己及无辜百姓。
比如,琼州千辛万苦守住之后,逃离很久的小国主为保权位突然露面,亲手向北凌呈上投诚归附文书。
还有更为离谱的,说乐嘉彭康天生好男色,豢养面首,荒淫无度。与东启逆王勾结,两人暧昧,为保护他不被追杀,竟以坐上贵宾为幌子,日日厮混在一起。与西戎结盟,更是东启逆王一力促成,要将战火引爆东境,好取而代之。
这下,赫和百姓平复多日的情绪,又变得悲愤万分,与此同时,也为国家的日后前程忧虑不已。
老凌王对乐嘉彭康归降上表不置可否,允许归心自决。但现如今赫和保留军马不足五万,西境之外有敌军虎视眈眈,穷乡僻壤仍有西戎残寇作乱,实在没有能力自给自足、重立门户。
其实,经过这么多年的邻国夹击、左右摇摆,百姓心里担惊受怕几十年,无论归附任何一国,只要日子安稳,他们都是可以接受的,所以他们并不排斥北凌,更何况,家国倾覆之时北凌军马不计前嫌,摔军救援善待百姓,更让他们的好感倍升。
只不过,现在传言纷杂,难辩真假。
但,乐嘉彭康曾不顾家国安危,弃万民于水火,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极为伤害了百姓的感情和忠诚。赫和归附以后若继续由乐嘉彭康统辖,百姓心里恐怕实在是难以释怀。
若这些传言皆为真相,那么这个胆小懦弱的小国主还是个善恶不分、行为不检、残害忠良、不忠不孝的暴君昏主。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让他继续鱼肉百姓、惑乱山河,怎么能配的上万民敬仰朝拜、赋税供养。
于是,本是一出决斗的好戏却引发了赫和全民何去何从的激烈讨论。
眼下,砖既已抛,只静待玉出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