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却连绵不绝。诺达凝视一眼主位台,握紧了拳头。
凌不惑跟着松了口气,凌子域斜睨他一眼,没有作声。而束渊则松了松紧握到发白的手掌,在身侧擦了擦手掌心的密汗。
紧接着,试剑环节。
被开锋的宝剑一一由北凌军中推举的年轻骁勇将士两两相试,像是比武又像是仪式一般,等到最后的月癸双剑之时,一切都如顾予初预料的那般,她所开锋那把长剑伤了对手,虽是手臂上的轻伤,可全场都因此而鸦雀无声。
“剑灵不安......剑灵不安......”
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了出来,于是,所有人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有人面色苍白,有人顿足叹息,有人更是怒不可遏,台下又开始暗暗的议论起来,嘈杂一片。
“剑灵需由处子之血祭奠,若有所欺瞒,便是剑灵不安戾气横生,莫不是月升将军......”
“都说她是阎罗煞转世,被不祥之人之血玷污,剑灵怎能不怒!”
.......
“台下在议论什么?”老凌王脸色本就难看,台下压抑的嘈杂更是让他不悦。
于是大监招呼手下去查看,回来禀报之时略去了那些个关于顾予初的猜想,只回了一句剑灵不安,可单单这一句,却让老凌王怒不可遏,大吼一声放肆,台上官贵各个倒抽一口凉气。
北凌百姓最信奉御台铸剑的神意,含光大典这样的差池前所未有,剑灵乃北凌皇室世代供奉,剑灵不安便是凌氏不安,现下民心为此浮动,老凌王怎能不怒。
“肃静!”大监在老凌王的眼色下一声警告,才摁住局面,可纷乱的猜测却在百姓心中慢慢发酵起来。
“刀剑无眼,不过是意外而以。”言风想都没想,急于为朋友解释,顶着风口,打破了沉默。
“开锋和试剑两次都是意外么?”滟阳嘟囔道。
老凌王脸色刚稍有好转,听到这句嘟囔,侧头横了滟阳一眼,同样是公主的唐突和冒失,态度却截然不同。
“剑握人手,若有伤人心,剑虽有灵,也难左右。”
“月癸双剑尘封多年,大凶之极,试剑小伤而终,已是极为难得了,这正是剑灵镇佑之功啊。”
言风的口不择言像是试金石一般,让这帮子最善察言观色的官员心里有了掂量,于是跟着言风的意思附和。
含光大典的确实出了岔子,已无可挽回,老凌王虽发怒,但事已至此,他更在乎能有个合理的解释,说服民心。
换句话说,若是说法能够安定上下,即便试剑之时出了人命都无关紧要,这便是帝王之道。
“并不是人人都如大人们一般洞悉万千、心如明镜。”凌子域开口道,将矛盾又激化了出来,百官虽明白老凌王的意思,可百姓那里该如何解释,毕竟试剑血光已见,谣言纷飞已势不可挡,若不当场挽回,即便事后有说法又如何。
“双剑亦如手足,手足被迫相残,剑灵如何能安?”凌不惑釜底抽薪,一席话让众人醍醐灌顶,冲破了他们先入为主的禁锢看法。
“靖川王所言极是!”
“从来试剑,都是御台新铸对抗旧器,从来未有过新铸对新铸,皆是刚刚开锋之利器,自然是气盛相冲!”有人补充道。
“那靖川王认为眼下该如何应对?”老凌王似乎对他的见解很是满意,也知道他心里有了法子,便追问道。
“回父君。再试。”
“再试不难,可一反一复,自说自话,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也有损皇家威严。”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凌子域明显就是不给靖川王面子。
“那就要看太子肯不肯配合了。”凌不惑不紧不慢的回道。
“什么意思?”凌子域挑眉不解,老凌王也一脸迷惑。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凌不惑强拉着凌子域,纵身跃入试剑台,这让因议论沸腾起来的台下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皇子试剑前所未有!眼下又是太子和靖川王同台对抗,更是令人惊叹!
凌不惑提起月癸双剑之一,面向凌子域。凌子域虽不情不愿,但事已至此,却也不得不同心协力,全力配合。
他们兄弟二人对视良久,可出乎大家的意料的是,他们没有持剑相抗,而是一致面向试剑的二十来位将领。
试剑将领愣了神,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与皇子对峙,他们哪里敢!
可凌不惑一个眼神,试剑中他麾下的五名将领心领神会,带着其他犹豫不决的,冲上台去,将他们两个包围起来。
凌不惑武功超群,凌子域也深藏不漏,两人配合默契,当然,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将领各个都是绝顶聪明,他们知道何时进何时退,十几翻对抗下来,招式变换,看似激烈实则点到为止,但台下看的却是眼花缭乱。
最后,月癸双剑完胜,可却无一人受伤。
“月癸双剑,同源而生,手足之势,不可逆也。”凌不惑呈剑与祭台,大声说道。
“同进同退,荣辱与共。”
凌子域最会见风使舵,他心里明白,这样的结果是老凌王最乐见其成的,他于是照着兄长的意思,演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
“双剑当合壁御敌,怎可自相残杀,剑灵在上,好在是挽回了!”
......
紧接着,凌不惑、凌子域牵头,叩向老凌王。
“剑灵长青,北凌永驻!!!”
众人纷纷跟随,匍匐在老凌王的脚下,一场精心策划的危机就此完美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