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诺千金

    集市很快就到了。停好马车，穆侍卫带着一众侍卫，引着我们众人，来到集市当中最为热闹的一处看似茶楼的地方。

    他上前对我们说，“万岁爷，福晋，请楼上就坐。”

    我惊奇地看了一眼雍正爷。

    他朝我笑了一笑说，“等福晋从盘古开天地开始买菜择菜，恐怕要等到掌灯时分才能吃进肚子。本王怕孩子们会饿得受不了，所以还是带你们来此处，先垫一垫，免得下午会等得心焦。”

    原来他是要带我们上茶楼吃点心。我高兴地冲上前去。

    转过拐角，茶楼的名字显露了出来，是一块古朴的木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鎏金大字，千金居。我心中一动，停住了脚步。雍正爷走到我的身边说，“此楼是镶蓝旗步兵佐领瓜尔佳.成岩的名下产业。其名也是御笔所书。”

    我感觉自己的手微微地抖了起来。六年了，自从当年他送我入京，我没能再见过我这位本地的大哥。这位比我如今还年轻了四岁的兄长。

    我轻声问，“我今日，能有缘见到成大人一面吗？”

    雍正爷沉吟不语。过了半晌，他说，“朕明白，他是阿诺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只是。”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陈诺与他，并无血缘关系。”

    雍正爷不赞成地看着我说，“在福晋心中，朕是那样愚昧昏聩的人吗？”

    他背着手，踱了两步，走到我面前对我说，“朕是担心。”他停顿了一刻，接着又说，“朕是担心，福晋见到兄长，感情难以自制，会露了行迹。成岩本人虽然可靠，但天下攸攸之口，朕怕会伤了你。”

    我向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掌说，“谢谢你，雍亲王。我不怕。别人的看法，并不会影响我对自己的评价。但是，我也不会露了行迹。我不愿意让成将军觉得惧怕。”

    他反握住我的手说，“又在胡说什么。谁会惧怕你？”

    最后他低声说，“只有本王会惧怕你这个江洋大盗。”

    这位爷，当他决定对一个人好的时候，真的会让你觉得掉进了蜜罐里。他的感情，是如此的浓烈和纯粹。他对伤害过他的人，又是那样的无情，哪怕是兄弟手足。我无法改变这样一件让人悲伤的事，只有试着去接受这些既成事实。

    幸好，他对弘旺，目前来说似乎没有因为出身而导致偏见。他对弘旺，似乎更看重他们之间原本在血缘上的联系。

    我们磨蹭着说了许久，却听有人在楼上呼唤。我抬头去看，弘旺领着诺如在二楼朝我招手。原来雍正爷已经示意他们先上楼去了。

    上得楼来，茶楼十分的古朴雅致。我在此地，从来未曾有过这样外出饮茶的经历。所以我也和诺如一般，四处张望，十分好奇。我看到桌上有小小册子，便打开来翻看。是书写茶水点心的名目。

    第一页，“水府人间”，“骊珠波底”，两行字映入眼帘。我心中一动。这是与我外祖父原籍之地有关的一首诗中的名句。

    于是我立即翻到了下一页。“六尺丁香”，“藻青水秀”。是的，这一定是瓜尔佳.成岩，我的大哥所拟的名单了。绝对不会有错！

    六尺巷、藻青山，看着这些熟悉的地名，我的眼睛猛然就湿润了起来。一滴泪，落在了书册之上。

    雍正爷踱到我的身边，低声说到，“刚才是谁，宣称自身不会情绪外露？”

    我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歉意地朝他一笑，“是的，我太高估了自己。”

    诺如被人牵着走了过来。她放开侍女的手，挪动着小腿儿跑过来，依偎在我的膝边。

    我们四人落座后，有伙计来过问点心茶水。我回头看看，想请许姑姑坐下。她微微摆手，往后面站了一点。因在外面，我只好作罢。

    环顾茶楼，略有些冷清，但也有三五桌的客人，分散于各处。

    一会儿功夫，桌上便摆满了各式点心、小食和茶。我拿起放在我面前的一块糕点，看着精巧，闻起来，是小时候吃过的桂花糕的香味。一瞬间特别想尝一口。

    于是，我将它递到了嘴边。

    一股掌风从我面颊拂过，等我回过神来，糕点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的侧边，雍正爷淡淡地对我说，

    “夫人在外面，如此不讲究规矩么？难道不应请为夫先用？”

    我有点儿目瞪口呆。此人出门在外，是这么地讲究规矩礼仪的吗？

    我一时语噎。

    想了想，我开口询问他，“您喜欢吃什么？我来给您拿。”我指着桌上的各式糕点问他。

    他没回答，也没看我。

    穆侍卫迅速地移动到桌边，他的手掌拂过各处，面色严谨，似乎掌中有光芒闪过。我这才意识到，他是在验毒。我的脸终于红了起来。离开伺候身边这位爷生活起居的时间，不过才短短数年，我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些基本事项。还傻傻地问他，您喜欢吃什么，我来给您拿。

    只是，在阿诺的嫡亲大哥瓜尔佳.成岩的茶楼，也是要验毒的啊。

    我的心里，稍微感觉到了一点儿异样。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微微抬眼，看了雍正爷一眼。

    这位爷于是将脸转向我，漠然地说，

    “夫人的大哥，此刻可不是在这座茶楼里掌着大厨的勺，抑或是，跑着伙计的腿的。”

    我感觉平静了一些。脸上略感火辣，朝他笑了一笑。

    他又低声说，“夫人的眼睛，总是在说话。还尽是些笨人才会说的话。”

    我赶紧低下了头，不再看他。

    诺如晃荡着她的一双小腿儿。等到雍正爷示意，她便开始将桌上好几样糕点同时地塞到了嘴里，脸颊鼓起来，很是可爱。弘旺则略微有些拘谨，但他也叉起一块，放入嘴里细嚼慢咽。

    雍正爷看着我说，“怎么，夫人这就不高兴了？为夫替你拿。”

    说完，他伸手将好几块桂花糕夹到了我的碟中。

    我轻轻问他，“我是不是真的没规矩？应该等你，或者孩子们先用？”

    他伸手轻握了我的手一下，低声说，“傻不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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