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路不好走,尤其到萧六郎与顾娇家里的那一段,太多坑洼,容易把车轱辘陷进去。
骡车在村口便停下了。
“萧兄。”同窗率先跳下马车,伸手将萧六郎扶了下来,又把萧六郎的包袱拎了下来。
萧六郎站定后,回头朝顾娇看了一眼。
只见顾娇轻盈地跳下马车,将篓子背在背上。
萧六郎收回目光,对同窗道:“你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天色确实晚了,车夫也有点不耐烦了。
同窗于是道:“那行,我走了,三日后的考试你别忘了。那天书院不放假,我就不来接你了,你自己记得去啊。”
“嗯。”萧六郎淡淡点头,拿过了包袱。
夜路不好走,他们手里又没个灯笼,顾娇于是没动,在一旁默默地等着萧六郎。
同窗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将萧六郎拉远了些,小声道:“萧兄,三日后你好好考,考上了就能住进书院,不用再被这恶妇欺负了!治腿的事你不用着急,我会继续打听张大夫的消息的。哦,还有,桂花糕你自己吃,别便宜那恶妇!”
顾娇背着篓子从集市走回来时发了一身汗,可都在骡车上吹干了,红扑扑的小脸儿这会儿冻得煞白,在月光下有些打眼。
萧六郎的余光扫过她,同窗还想再多交代几句,被萧六郎打断了:“知道了,你回。”
同窗张了张嘴,萧六郎却是不再搭理他,一手抓着包袱,一手杵着拐杖,转身往自家的方向去了。
顾娇迈步跟上。
顾娇与他的距离保持得刚刚好,不让人感觉太靠近,但若摔倒她也能及时将人扶住。
不过萧六郎对这段路十分熟悉,一直到家里都没出什么状况。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家家户户的门都关上了,只有薛凝香出来倒洗澡水,在门口愣了一会儿。
“阿香你咋不进来?你在看啥?”
屋内,薛凝香的婆婆躺在病床上沙哑着嗓子问她。
薛凝香怔怔地眨了眨眼,道:“没,没什么。”
一定是她看错了,萧六郎怎么会跟那个小傻子走在一起?他们虽是俩口子,却比仇人还仇人。
顾家老宅。
今日是大房做饭,周氏与女儿顾月娥将热腾腾的饭菜端去堂屋,摆好碗筷。
在顾家,女人是不上桌吃饭的,桌上只有顾老爷子和大儿子顾长海、二儿子顾长陆以及三个孙儿。
老太太吴氏则带着两个儿媳以及孙女顾月娥,端碗坐在灶屋里吃。
顾老爷子是里正,比大多数只懂地里刨食的村民有出息,大家伙儿一年上头也见不了几次荤腥,顾家却每月都能吃上两顿肉。
今天恰是吃肉的日子。
五花肉炖白菜,连汤汁都散发着浓郁的肉香。
但五花肉不多,一人两筷子都吃不上。
顾长海与顾长陆各自夹了一片后,便在自家老爹威严的气势下,不敢再打这碗肉的主意,转头去夹咸菜酱菜了。
顾老爷子自己也没多吃,只夹了一片小的,给顾小顺与顾二顺也各夹了一片不大不小的,余下的全都给了顾大顺。
顾小顺仔细数了数,足足五片,还全都是大的!
“凭啥都给他吃?”顾小顺一边扒饭,一边幽怨地嘀咕。
顾二顺轻声道:“那是因为大哥是读书人,咱家就指着大哥出头了。”
他说这话时,其实也忍不住瞥了瞥顾大顺碗里的肉。
他馋。
是真馋。
可他已经习惯这种区别待遇了。
家里男人那么多,只有大哥是块读书的料,今年秋闱大哥还考上了县学,比爷爷当初的成就还高。
“切。”顾小顺翻了个白眼,“我姐夫也是读书人,怎么不见你们喊他吃肉?”
“那怎么能一样?大哥都考上县学了,他怎么能和大哥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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