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净空。”夫子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小肩膀,“你姐夫来了。”
终于来了!终于来了!为师一天的噩梦结束了!
“真的吗?”小净空腾地站起小身子,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很快调整了过来,换上一副从容淡定的小表情,收拾好东西和夫子告了别,去私塾外见萧六郎了。
“你今天来晚了!”
坐上牛车后,小净空不满地对萧六郎说,“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学习,被张夫子留堂了?”
萧六郎意外地睨了他一眼:“你还知道我夫子姓张?”
“小顺哥哥说的!”小净空心道,我知道的东西多着呢,不止知道你夫子还张,还知道顾大顺的夫子姓陈,你们院长姓黎!
小净空严肃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你是不是被夫子留堂了?你不要考上了秀才就骄傲自满,别忘了,你仍然只是一名乙班的学生!”
得,连乙班他都懂了。
萧六郎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小孩子哪儿来那么多话?”
小净空叉腰:“明明是你迟到,还不许我说,你们大人好不讲道理!”
萧六郎道:“你的意思是你很讲道理?”
小净空双手抱怀:“我当然很讲道理!”
萧六郎挑眉道:“那是谁在课上与夫子顶嘴,给夫子难堪的?”
小净空严谨地说道:“那是他讲错了!我在纠正他!”
萧六郎呵呵道:“那是谁课上到一半就逃学了的?”
小净空义正辞严道:“那是他要打我!我又没做错!他不许惩罚没有错误的小孩子!”
夫子有戒尺,不听话的孩子都要在手心打两下。小净空当堂质疑夫子,与夫子争得面红耳赤,夫子气不过,就拿了戒尺要罚他,结果他倒好,书袋一背,直接从私塾跑掉了!
萧六郎云淡风轻道:“既然你觉得自己很有道理,那不如我们把这些事拿到娇娇面前说一说,让她来评理。”
小净空不说话了。
虽然他坚定地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但同时他又本能地觉得娇娇不会赞同他的做法。
萧六郎呵呵道:“怎么不吭声了?你是怕自己站不住道理,还是怕娇娇不讲理?”
小净空理直气壮地说道:“娇娇当然是讲理的!我也是对的!只不过,娇娇的道理和我的道理,它们双方不服气,是道理的问题,不是我和娇娇的问题!”
萧六郎:不是太了解你,差点都被你绕晕。
俩人掐着掐着就到村子了。
二人下了牛车,朝自家方向走去,刚进门就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
这人衣着干净,长得也好看,一瞧就不是村里的乡亲。
“你是谁?”小净空歪头问。
“我是娇娇的弟弟。”顾琰强调道,“亲弟弟。”
小净空的小身子一晃!
千算万算算漏了娇娇还有个亲弟弟,这岂不是比顾小顺的排位还高了吗?
小净空的心底不由地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萧六郎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笑非笑地挼了挼小和尚的小脑袋:“啊,谁才是娇娇最疼爱的弟弟?”
小净空果断拿开坏姐夫的魔爪。
他暗暗告诫自己,不慌不慌,就算亲弟弟又怎样?他可是先来的!况且他也有自己的优势不是吗?
首先,他小,他可爱,他萌萌哒!
恰巧此时,薛凝香送了几个烤红薯过来,她也发现了家中多出来的漂亮小少年。
相较于曾经的自己,此时的薛凝香都镇定了。
毕竟这家人都怪怪的,出了个侯府千金全跟没事人一样,就算再出个太后她都不会有多一惊一乍了。
顾琰打量了她一会儿,主动与她打招呼:“你是隔壁的薛姐姐吧,听我姐提到过你,我是顾琰,娇娇的亲弟弟。”
他的嗓音与他的气质一样干净,语气轻柔得不行,还笑容可掬,透着一丝少年独有的纯真与烂漫。
薛凝香妥妥地被萌杀了。
小净空的小拳拳怒捶小胸口:啊啊啊,都这么大了还卖萌,还比自己卖得好!可耻!!!
屋顶的暗卫们也没眼看了,这么无耻的吗?在侯府啥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刷上绿漆,你就能是绿茶了吗?
小净空憋着一口气,连晚饭都不香了。
洗完澡后,小净空忽然又想到了一个莫大的优势。
他是和尚呀,和尚会念经!
他去给娇娇念经!
师父说过,他是世上最会念经的小和尚,娇娇一定会喜欢听他念经的!
小净空从小箱笼里扒拉出自己的小木鱼,带上木鱼,挂上佛珠,雄赳赳地去找顾娇了!
哪知他刚到后院,便听见一阵婉转悠扬的笛声,那笛声如泣如诉,就连不懂音律的小净空都听出了一丝淡淡的哀思。
小净空捂住了小心口。
一曲作罢,小净空热泪盈眶。
呜呜呜,这是世上最好听的曲子!比和尚念经好听一百遍、一千遍!
第二回合,小净空又败了!
但小净空仍不死心,他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那就是——他、会、养、小、鸡!
他是能养七只小鸡的超级小净空!他就不信顾琰能比他还厉害!
“小公子,你的狗给你送来了。”暗卫乙把从山庄抱来的小奶狗递到了顾琰怀中,随后唰的闪没人影了!
顾琰与顾娇在后院玩起了小奶狗。
小净空常年生活在山上,山上是没狗的,他来村子里才见到过几只,但那些都是凶巴巴的大黄狗,不像眼前这只小奶狗又软又萌。
“汪!”
小净空一个趔趄,它还会叫!
顾娇往菜园子里扔了一根小骨头。
小奶狗呼哧呼哧地跑过去,将小骨头衔了过来,放在顾娇的面前。
小净空觉得养小鸡已经很难了,没料到顾琰居然还会养狗!
如此高难度的事情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小净空的逻辑——一切万物,小的好养,大的不好养。譬如自己就比较好养,吃饱就行,姐夫就不好养,一天天的操心他考试还操心他走路。
“我太难了……”
小净空终于还是化身一条小咸鱼,毫无灵魂地搁浅在了西屋的床铺上。
萧六郎收拾完柴房回西屋时,小净空已经四脚朝天打起了小呼噜。
萧六郎给他盖好被子,把他的小木鱼、小佛珠串、小佛经一一收回他的箱子。做完这些,他去了堂屋。
顾娇也刚进堂屋,看见他轻声问道:“睡了吗?”
萧六郎点头,也放轻了声音:“睡了,顾琰呢?”
顾娇道:“也睡了。”
二人坐在椅子上,同时舒了一口气。
这感觉有点儿像是一对父母在问,“小宝睡了吗?”“睡了,大宝呢?”“大宝也睡了。”
然后做父母的终于可以开始做自己的事了。
顾娇对他道:“去复健吧。”
后院的修了一条鹅卵石的小路,专门给他复健用的,就算知道他是心结所致,她也不能放弃任何努力。
萧六郎自嘲道:“练了也走不了。”
顾娇指了指他的双腿,认真地说道:“至少肌肉不会退化,哪天你想走了,它们随时都能支撑你的梦想,带着你去任何地方。”
萧六郎心口被触动。
不过下一秒,他又自嘲了起来。
梦想?
他没有梦想。
不过她那句“如果你想走了”听着普通,细品又似乎另有所指。
她是指“他走路”,还是指“他走掉”?
萧六郎眼神幽幽地看向她。
顾娇却没再解释,弯了弯唇角,道:“走吧。”
她拿走他的拐杖,扶着他去了后院。
夜深了,整个村庄都陷入了沉睡。
月色静好,她挽着他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在后院的鹅卵石小路上。
这条路看着很长,却一不小心就到了尽头,他和她之间不知是不是也会如此。
翌日,萧六郎早起去书院,今天小净空的私塾放假,顾娇送他一人上了牛车。
天色尚早,难得小净空不必上学,顾娇以为他会睡个早床,哪知萧六郎刚走他就醒了。
他先去后院扎了会儿马步,又练了会儿朝天镫,就是站立劈叉将脚抬过头顶,还让顾娇在他脚上放了一碗水。
小和尚练功的样子认真又可爱。
他练完功,顾娇刚把灶屋收拾完,正打算上山摘点蘑菇。
难得顾琰还在呼呼大睡,小和尚得以独占娇娇,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提出要和娇娇一起上山!
顾娇答应了。
二人背上各自的小背篓,刚一拉开屋门,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口。
马车上走下来一个面容和善的青年,对顾娇拱了拱手,笑道:“请问这里是萧六郎的家吗?”
“你是谁?”顾娇问。
青年和颜悦色道:“您是萧娘子吧?我家管事让我请萧娘子到镇上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