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来到门前,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顾承林:“怎么了?”
顾承林道:“哦,我等二哥去祖母那边吃饭,二哥在换衣裳。”
顾长卿淡道:“明早要去一趟凌家,你们都准备一下。”
“知道了。”顾承林应下。
顾长卿又看向紧闭的房门:“承风,你没事吧?”
顾承风咬紧牙关穿了衣裳,道:“我没事,大哥晚上过去祖母那边吃饭吗?”
顾长卿道:“我要去一趟军营,今晚不回了。”
“那除夕你回来吗?”顾承风问。
后天就是除夕了。
顾长卿顿了顿,道:“应该会回来。”
顾承风在屋子里静静地等着,确定顾长卿的脚步声已走远,他将染血的衣衫扔进炭盆,一把火烧掉了!
碧水胡同。
顾娇也回到了家中。
她的身上有多处擦伤与压伤,根本就瞒不住,只得将自己的遭遇老实交代了。
“乐馆的屋子塌了,我被压在了下面。”
她没说自己当时是在地下储藏室,不过就算是在地面,也有从裂缝掉下去然后被压的可能。
“娇娇你为什么去乐馆?”小净空睁着眸子问,他眼睛大大的,全是担忧与难过。
顾娇挼了挼他的小光头:“随便看看,可惜了,给你们买的糖葫芦没了。”
篓子都压坏了。
小净空一头扎进顾娇怀里,委屈地说道:“我不要糖葫芦!我只要娇娇!”
顾娇靠在床头,看着那个在自己怀中后怕的小家伙,心道这就是被人需要的感觉吗?
“我没事。”她看了眼一屋子人担忧的小眼神,笑了笑,“是真没事。”
这点伤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在家人眼里,她伤得很严重,连床都不允许下来的那种!
老太太让顾娇卧床歇息,家里的活儿一律不让她操心。
只是做饭嘛——
一家人坐在堂屋,你看我,我看你。
还是萧六郎清了清嗓子,道:“我来做饭。”
全家人:“不许去!”
自己做饭多难吃心里没点数吗?!
老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顾琰与小净空也不会做饭,唯一就还剩顾小顺,但他的厨艺也仅仅是比萧六郎好上那么一丁点而已。
这时候,老太太无比思念薛凝香。
香香做的饭好吃。
小净空:加一。
顾小顺:加一。
顾琰:加一。
萧六郎:“”
最后,老太太叹息一声,去了隔壁。
老祭酒正在屋子里写对联儿,哐啷一声门被踢开了。
老祭酒吓得浑身一抖:“我没有私房钱了!”
老太太把菜刀往他桌上一放:“做饭。”
老祭酒:“”
一刻钟后,老祭酒黑着脸出现在了隔壁灶屋里。
堂堂一国祭酒居然沦落到给人当昔日宿敌当厨子的地步了么?
算了,他只是不忍心他的爱徒与小恩公没饭吃而已。
才不是向祸国妖后妥协了!
不过,今天的菜怎么这么绿啊?
蒜苗、芹菜、青菜、绿豆芽菜
老祭酒一边拿菜刀在砧板上剁剁剁,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说:先帝放心,老臣绝不会让您的头顶一片绿哒!
“姑爷爷!”小净空在院子里大叫。
老祭酒一把放下菜刀:“来啦!”
棺材板就要摁不住了的先帝:“”
老祭酒做了六菜一汤,比顾娇的厨艺阵容更豪华。
小净空不能吃肉,他单独给小净空做了围魏救赵(豆腐包素肉)、智取陈仓(芝麻绿豆羹)、锦囊妙计(炸豆腐包)、三足鼎立(蔬菜什锦)。
小净空吃得大快朵颐。
就连最讨厌的胡萝卜都一根也没剩下!
他吃的不是菜菜,是学问呀!
只有他才有!
小净空摇头晃脑,得意极啦!
老祭酒不仅菜名取的好,味道也是真真好。
老太太若有所思:“唔,我当初可能是看上了你的厨艺。”
老祭酒慌得一批:不,我俩没有当初!
老祭酒还给顾娇炖了补汤。
萧六郎把补汤和饭菜给顾娇送进去。
顾娇坐在床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萧六郎被她毫不掩饰的眼神看得一直心驰神遥,他垂下眸子,先把饭菜放在桌上,又搬来他平日里架在床铺上写作业的小桌子。
他把桌子放在她面前,摆好碗筷和汤。
因为要养伤,她的饮食做得很清淡。
萧六郎看着一桌子毫无颜色的饭菜,顿了顿,道:“要是实在吃不惯,我去给你拿点酱菜过来。”
顾娇没说话,只是睁大一双眸子,布灵布灵地看着他。
“怎么了?”萧六郎问。
顾娇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萧六郎没听明白。
顾娇定定地看着他:“不怕被压在下面,再也出不去吗?”
当时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不是她会被人牺牲掉的那种危险,是那里真的随时会坍塌。
他却义无反顾地跳了下来。
又在黑暗与危险中朝她爬了过来。
萧六郎当时没想那么多。
过后把她救上来了也没想太多。
好像这是一件他原本就该去做的事情一样,他自己没意识到有什么特别的。
只是被她一问,反倒让他哑口无言。
顾娇弯了弯唇角:“你跳下来的样子,真帅。”
从前是觉着他好看,他的脸,他的身材哪哪儿都好看。
可他跳下来的一瞬,是一个真正勇敢的男人。
她的小相公,长大了呢。
萧六郎被夸得耳根子有些红,把勺子与汤碗递给她:“趁热吃,一会儿凉了。”
“嗯。”顾娇接过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
忽然想到了什么,萧六郎对顾娇道:“现场太混乱,你的篓子压坏了,有些东西没找回来。”
顾娇浑不在意道:“没事,糖葫芦丢了可以再买。”
“不是糖葫芦,是”萧六郎话到一半,看见了她身旁的小药箱,他唔了一声,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可能,是他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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