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第三场考试也落下帷幕,考生们在贡院度过了一个激动又难捱的夜晚,十六号经过又一轮的严格搜身后被一一放出了考场。
贡院外的人很多。
顾娇来得早,抢了个好位置。
贡院门开,陆陆续续有考生们从贡院出来。
除了县试顾娇接了萧六郎一场,其余的府试、院试、乡试都因为在外地赶考的缘故,顾娇都错过了。
这还是顾娇第一次在人山人海中等待他从考场里出来,像极了前世高考考场外的家属。
好在并没有等太久便看见萧六郎拎着包袱出来了。
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他。
不是因为他拄着拐杖,而是他的气度与容貌,实在太过万里挑一。
顾娇弯了弯唇角,眼底不自觉地涌上笑意。
萧六郎也一眼看见了她,穿过人群朝她走来,她眼底仿佛碎了星光,比银河的星子还亮。
“怎么样?还好吗?”顾娇把他手里的包袱拿过来,包袱不重,她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小背篓。
萧六郎点头:“嗯,还算顺利。”
前两场考试都冷得不行,到第三场天公作美居然放了晴。
“你怎么来了?”萧六郎看向顾娇身旁的小团子。
小净空双手交抱胸前,扬起小下巴哼了哼:“你当我想来呀?好不容易放一天假,要不是陪娇娇,我才不来呢!”
小东西,萧六郎挼了挼他的小寸头,头发桩子开始扎手了。
一行人转身去那头的巷子,刘全早早地等着了。
一家三口上了马车。
小净空坐在萧六郎对面,双手依旧交抱胸前,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萧六郎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问他道:“怎么了?老这么看着我?”
小净空严肃道:“想看看你考得怎么样,到底有没有好好考。”
他方才在外头等人时观察过出来的考生,有灰头土脸的,有垂头丧气的,也有麻木不仁的,就是没有一个兴高采烈的。
他在观察坏姐夫属于哪一种。
萧六郎古怪地看了小净空一眼。
顾娇凑过来,在他耳畔小声解释道:“他现在是有好朋友的人了,他说,你要是考得不好,会让他在小同窗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
萧六郎:“……”
顾娇若无其事道:“已经考完啦,成绩无所谓啦!”
萧六郎长松一口气,还是媳妇儿体贴人。
等等,媳妇儿?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待他震惊完,小净空又丢出了重磅一击:“娇娇押你考会试第一,押了一千两!”
萧六郎虎躯一震:“……!!”
顾娇两眼望天,看不见看不见,她就没有。
医馆如今还在投钱的阶段,因为量产药物,又做了个小小的药厂,萧六郎很好奇这一千两是哪里来的。
顾娇:全靠搜刮顾承林。
萧六郎扶额,他就考了九天,又不像从前童试、乡试一走两个月,怎么还是感觉家里天翻地覆了?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好好考?”小净空严肃地问。
萧六郎深吸一口气:“有。”
确实好好考了,也幸亏是好好考了,不让这一千两就打了水漂了。
可话说回来,科举考试不像算术天文,有标准答案,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它的随意性很大,所以能不能得第一还真不是万无一失的。
还好只是一千两而已,万一,他是说万一没得第一,他多去招几个林成业这样的学生,辛苦个一年半载的,差不多也就能填上了。
事实证明,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小净空严肃地点了点头:“你最好是好好考了,街坊邻居们也押了你考第一。”
萧六郎又是一怔:“押、押了多少?”
小·土豪包租公·净空淡定地说道:“没多少,加起来也就七八千两吧。”
也就——七——八——千——两——吧——
萧六郎捂住心口:“……”
回到碧水胡同,老祭酒便将萧六郎叫了过去。
考题老祭酒已经知道了,虽说朝堂禁止泄题,可只要一开考,考题就会在一个时辰之内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传出去,所以考生是不允许开考后再进场的。
第一场老祭酒并不担心,萧六郎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四书题难不倒他,此外,考生还需作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
萧六郎把自己作的五言八韵诗与经义说了一遍。
老祭酒点了点头。
没毛病。
老祭酒又问了萧六郎的八股文与策问。
对于八股文老祭酒内心是有些反对的,太过注重形式,反倒限制了考生的发挥,可这些他说了不算,皇帝说了也不算,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不是那么容易取缔的。
萧六郎的八股文也作得十分优秀。
倒是策问这一块,让老祭酒捏了把冷汗。
嫡长贤一直是个敏感的话题,当今陛下就既不是嫡,也不算长,严格说来也算不上贤。
他藏得比较深,至少在当时看来是有些才不配位的。
当然,他上位之后所展现出来的一系列手段与才智是令人惊艳的,便是老祭酒这种两朝元老也不敢说陛下不配坐这把龙椅。
他比起先帝,在手段上是狠了不止一星半点。
至少先帝没斗过庄太后,他却把庄太后送进了行宫。
在昭国,每年春闱的考题是由翰林院拟定一批,送去御书房交由陛下挑选,陛下会选出一套正考题,五套备用题。
老祭酒敢断定翰林院不会送嫡长贤这种题,一定是陛下自己加上去的。
“这位陛下还真是让人揣摩不透呢。”老祭酒的心底滋生了与安郡王一样的想法,陛下是对太子不满,还是对觊觎储君之位的大皇子不满?亦或是在警告那些既不占嫡出、也不占长子之席、却自认为才能配位、可以复制他的登基之路的皇子?
考生们的答题无非是围绕哪一种继承人更有利于江山社稷,或者引经据典,点出三者各自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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