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脚太麻的缘故差点跌在地上,倒真像个六旬老翁了。
老侯爷拖着疲倦的身子,捧着炒好的兵书去御书房向皇帝赔罪。
皇帝头上戴着网兜,丑死了,他没宣平侯那么不要脸,为保住帝王形象连早朝都没上。
“陛下,臣抄完兵书了。”老侯爷在御书房外说。
“拿进来。”皇帝不耐地摆摆手。
魏公公走过去,将老侯爷誊抄的兵书拿了过来,小声对老侯爷道:“回吧。”
老侯爷会意,冲着御书房内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臣……告退!”
说罢,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出了宫。
老侯爷坐上马车。
车夫问道:“老爷,您没事吧?咱们现在是回侯府吗?要不要给您找个医馆看看?您的气色不大好。”
抄了那么久的兵书,气色能好吗?让那些文官练一天一夜的武功,他们也会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德行。
不过老侯爷心里实在憋屈啊,抄书抄得他难受死了,不想回府应付顾老夫人的追问。
他顿了顿,道:“去武馆。”
老侯爷是武馆的常客,武馆并不知他具体身份,只知他是位爷,姓顾,出手十分阔绰。
老侯爷来武馆,一是自己爱看比武,二是可以从中选拔一些可造之材。
当然了,老侯爷眼光极高,因此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正被他选走的不足十个。
而这十人中,又只有两人经受住了他的严苛训练,其余都被打发走了。
老侯爷要了一间二楼的厢房。
伙计问他可要下注,他往上桌上扔了个银锭子:“不用。”
不下注,那这个银锭子就全是赏钱了。
伙计眉开眼笑,将银锭子塞进怀里:“小的这就给您沏茶!您是要龙井还是要铁观音?”
“龙井。”老侯爷道。
“好嘞!”伙计立马去沏了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又拿了几样精致可口的点心,“你慢用,小的就在外头候着,有事您叫一声。”
老侯爷摆摆手。
伙计笑吟吟地退了出去。
老侯爷一边喝茶,一边开始欣赏起擂台上的比武。
他的厢房正对着西擂台,西擂台上的视野最全面,然而不知为何,他竟被东擂台上的比武所吸引。
那是一个手持双斧的七尺壮汉,不论蛮力与内力都远非寻常高手可比,然而与他对决的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青衣小少年。
青衣小少年甚至没用兵器,徒手在与对方搏斗,饶是如此,对方依旧占不了上风。
“有点意思。”
约莫七八招后,那名双斧壮汉被青衣小少年踹下了比武台。
很快,一名手持红缨枪的高手跳上了擂台。
老侯爷是习武之人,他一眼便看出此人的武功远在之前那个双斧高手之上,青衣小少年危险了。
不知怎的,他的心竟然跟着提了起来。
青衣小少年率先出招,不出意外,那名红缨枪高手轻松避过,几步飞跃而去,杀了一个漂亮的回马枪!
那枪头直戳少年心脏!
糟糕!
老侯爷紧张得站了起来!
怎么还能打这么猛的?难道是越级比武吗?
完了,那孩子躲不过了。
不仅他这么想,擂台周围的人也和他一样。
长枪的冷意通过薄薄的衣衫传进了青衣小少年的身体,只见戳中心口的一霎,青衣小少年的左手忽然握住了长枪,借力一跃而起,一脚踢中对方心口,落地时一个翻转,将红缨枪从对方手里缴了下来!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青衣小少年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以抢为杆,立地腾起,一个横扫腿将对方扫趴在了地上。
青衣小少年抓起红缨枪,就要朝那人狠狠扎下去,却突然顿了下,徒手劈断枪头,用枪杆将对方击下了擂台。
老侯爷浑身都被汗水湿透。
是吓的,也是激动的,太热血沸腾了,他都想下场了。
那少年虽戴了面具,可看身形应该不过十几岁,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身手,不愧验证了那句话——自古英雄出少年!
当然了,武功只是其一。
少年徒手劈断枪头,改为用枪杆将对方击下擂台的行为也让老侯爷大为赞赏。
被罚抄的阴霾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老侯爷浑身哪儿哪儿都舒畅了。
这之后,没人再敢挑战青衣小少年。
青衣小少年遗憾地下了擂台。
“早知道,就故意输几场了。”
顾娇揉着手腕,迈步朝入口处走去。
“小兄弟请留步!”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身后,顾娇步子一顿,古怪地转过身来。
顾娇戴了面具,又换了打扮,老侯爷没认出她,可顾娇认出了老侯爷。
顾娇皱了皱小眉头,多大仇多大怨?还给追到武馆来了?
老侯爷客气地拱了拱手:“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娇没出声。
原来不是认出她了。
老侯爷以为小少年是忌惮陌生人,笑了笑,说道:“小兄弟别多心,我没有恶意,我是见小兄弟身手了得,想问小兄弟可有兴趣入伍?”
没有。
她要回家做饭。
对方一再不吭声,老侯爷若有所思地看了对方的喉咙:“小兄弟,你是……口不能言吗?”
顾娇想了想,点头。
组织里的特工其实是有声训的,女人能模仿男人的声音,男人也可以模仿女人的声音,可顾娇不爱说话,更别提让她成天在家里啊啊啊。她其余的训练成绩都是第一,唯独声训是倒数第一。
因为不会学男人说话,所有在武馆顾娇一直没开口,所有人都当她是个哑巴。
老侯爷心生感慨,真是个身残志坚的好苗子啊!
这样的苗子,上战场了未必是件好事,听不见会让他丧失许多判断。
老侯爷歇了把顾娇拐进军营的心思,但这个人他还是要结交的:“小兄弟,可否交个朋友?”
年纪嘛,是差得多了点,做个忘年交也不错啊。
老侯爷是实打实的武痴,许多人认为他天生好斗,实则不然,他是天生好武,只是武与斗常常会逼不得已联系在一起而已。
顾娇对交这么老的朋友没兴趣。
顾娇摇头拒绝了他。
老侯爷失望一叹。
顾娇转身离开,忽然,黄忠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老爷!您在这儿呢?我就知道您不回府一定是来这儿了!”
老爷?
顾娇看看黄忠,又看看老侯爷。
黄忠是顾侯爷的心腹,是定安侯府的侍卫,他叫这老头儿老爷……
难道这老头儿是顾侯爷亲爹?
“怎么了?”老侯爷蹙眉问。
黄忠瞟了眼一旁的顾娇,隐约觉得这青衣小少年的气质有点熟悉,可一时间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加上他又着急说事儿,便没往心里去了。
他道:“凌家来人了,世子不在,老夫人让您赶紧回去。”
凌家,世子。
很好,身份彻底确定了。
已经走掉的顾娇突然又折了回来,从怀中拿出纸和炭笔,唰唰唰地写道:不、做、朋、友,拜、把、子、愿、意、吗?
老侯爷一愣。
顾娇继续写:拜、了、把、子,你、儿、子、就、是、我、儿、子!
“不是侄子吗?”老侯爷成功被带偏。
顾娇想了想,写道:不、行,让、他、叫、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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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侯爷:(⊙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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