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恰巧此时,一名元帅府的下人匆忙赶来,在他耳畔小声说了几句。
他眸光一动,站起身,冷冷地看了看宣平侯,又看了看刑房中的顾长卿,不屑道:“哼,本帅今日先放过你,但你伤了明儿,本帅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罢,他扔了手中的珠子,目光决绝地离开了。
宣平侯让人把珠子捡起来,亲自给常璟擦了擦,还给他。
常璟有些郁闷。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珠子。
宣平侯理了理他肩膀的衣裳,哄道:“下次给你买新的,又圆又漂亮的那种,啊?”
常璟黑着脸,眼神幽怨:“你都说了三十七次了。”
宣平侯讪讪:“咳,有吗?这次一定买,一定买!”
常璟低头,仔细去擦拭自己的弹弹珠。
宣平侯来到刑房门口,看向微闭着双目、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顾长卿,说道:“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
顾长卿缓缓睁开眼,望着对面阴暗晦涩残留着潮湿水纹的墙壁:“我没有想不开。”
宣平侯点到为止,没与他争辩,又说道:“若是你有苦衷,可以到陛下面前去说。”
顾长卿平静地说道:“我没有苦衷。”
没有苦衷才是最大的苦衷,因为那根本让人说不出口。
宣平侯看破不说破,淡笑一声:“行,事情也办妥了,本侯也该回府补觉了,回见。”
顾长卿微微欠身,算作行礼。
宣平侯打着呵欠上了马车。
常璟坐在外车座上赶车,宣平侯闭着眼也知道马车是去了哪个方向,他慵懒地说道:“去软香阁。”
瞌睡被吵醒了,回府也睡不香了,软玉香怀躺一躺倒是不错。
常璟不喜欢那种地方,女人多,还总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过软香阁的香儿姑娘会做很多好吃的。
另一边,唐岳山赶回了元帅府。
“少爷呢?他真的醒了?”他下了马车便问等候在门口的管家。
管家忙道:“是的,方才的确醒了,我记得您的吩咐,少爷醒了立马通知您。”
自打出了昨晚的事,唐岳山不放心再把唐明单独留在院子,命人将唐明挪到了自己的院子。
这会儿唐明正躺在他的房中,睡在他的床铺上。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压下了唐明身上的血腥气。
可唐岳山依旧能够闻到,他蹙了蹙眉,来到床前。
蒋医官与吴医官皆在。
二人冲他行了一礼:“唐大人。”
唐岳山摆了摆手,让二人免礼,他在床边坐下,担忧地看着眉头紧皱、双眼紧闭、脸颊毫无血色的唐明,问道:“不是说醒了吗?”
吴医官道:“醒了一小会儿,喝了两口药又睡下了。”
事实上只喝了一口,还洒出来半口。
唐明的脸色比早上唐岳山离开时更苍白了些,气息也尤为微弱,唐岳山心如刀绞,他从丫鬟手中拿过巾子,擦了擦唐明即便在昏迷中也因为疼痛而渗出额头的冷汗。
随后他问两位医官道:“他……可还有救?”
两位医官面面相觑了一眼,用眼神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蒋医官轻咳一声开了口:“我等自将尽力!”
“本帅要的不是尽力!是你们治好他!本帅就这么一个……”唐岳山的话说到这里,捏紧了拳头,隐忍痛楚道,“侄儿,本帅膝下无子,他就是本帅的继承人,本帅不容许他有任何闪失!不论是他的命还是他的……”
言及此处,唐岳山扫了眼唐明的某处:“他可还能……再举?”
他不是读书人,讲不出文绉绉好听又含蓄的话,再举已是他面对医官所能掐出的最文雅的字眼了。
两位医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毕竟这个……他们是当真说不准呐,少了一个囊袋,按理说没有彻底变公公,可他又伤得这么重,到底是不能与正常男子相提并论了。
医官们没给个准话,唐岳山很愤怒,就在医官们被他吓得几乎开始觳觫之际,下人禀报唐大夫人来了。
唐岳山一改震怒之色,敛起周身杀气:“你们先退下!”
“是!”
医官们如释重负,暗道唐大夫人来得真是时候啊。
唐大夫人是红肿着一双眼眸进屋的,这一场连一场的噩耗,让她早晨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唐岳山的目光落在她哭红的双眼上,眸光动了动,起身让出床边的位置,微微拱了拱手。
唐大夫人目不斜视地与他见了礼。
二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得很明显。
“给大夫人倒杯茶。”唐岳山吩咐下人。
下人:“是。”
“不用了。”唐大夫人哽咽拒绝,摸了摸唐明的脸,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苦命的孩儿……”
唐岳山定定地看着唐大夫人的侧脸,郑重道:“大嫂请放心,我一定会治好明儿的!”
唐大夫人捂住嘴,含泪点了点头。
唐大夫人坐了一会儿,医官还要给唐明喂药,她不便耽搁儿子的治疗,遂起身离开。
许是哭太久,站起的一霎她一阵目眩头摇,身子踉跄了几步。
唐岳山神色一变,上前一把扶住她,眸中尽是紧张之色:“大嫂!”
唐大夫人被扶住,眩晕感很快过去,她看了看握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脸色一变,忙将手臂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