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城外倒在地上歇息的所有黑风骑已全部醒来,整整齐齐地布阵列队迎风而立。
不论身体还有多疲惫、多亏空,一旦整军,他们便能迅速进入战备状态。
忙碌了一整晚,不曾歇息片刻的顾娇此刻正骑在黑风王的马背上,红色战衣如火,玄色铁甲如刀,茫茫天地间的呼啸狂风吹不散少年身上的杀气与战意。
经历了昨日的大战,所有人都对这位小统领刮目相看。
能不能把忠诚交给他先两说,可后背绝对放心地交给他,上了战场,他就是王!
顾娇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托着自己的头盔,目光冷静地望向全部的黑风骑,启声道:“军规第十条、第九条!”
所有人挺直脊梁骨,神色坦荡地背诵道——
“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所到之处,凌虐其民,如若逼淫(隔开)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注①)
顾娇道:“很好,你们是大燕的将士,曲阳城中乃我大燕子民,牢记自己肩上的使命,不得以任何形式伤及城中百姓。”
说罢,她望了望骑兵们手中高高举起来的大燕国旗与轩辕飞鹰旗,“进城!”
近五万人马浩浩荡荡地进城,此时天色尚早,城中百姓仍在歇息,黑风骑的马蹄声很轻,将士们也尽量减少盔甲摩擦的声音。
饶是如此,走到一半时城中陆陆续续有百姓早起劳作了。
他们看见如诸神一般的黑风铁骑,吓得一个个待在原地。
集市中,背着山货的小贩低声对身旁的同伴道:“我就说我昨晚听到撞城门了,你们还不信!你们看,是不是攻进来了?”
所有百姓噤若寒蝉。
黑风铁骑与南宫大军的区别还是显而易见的,首先气场就不一样,其次盔甲与战马也差别巨大。
更别说队伍前方举着的旌旗也有一面不一样了。
顾娇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她戴上的头盔,不过并没放下面罩,她年轻而稚嫩的面庞展露无疑,一起展露的还有她左脸上的那块胎记。
百姓们吓得不轻。
黑风王本就是战马中的王者,它的气场一贯生人勿进。
这一个容貌诡异的人,加上一匹凶神恶煞的战马,有孩子当场就给吓哭了。
孩子的娘忙捂住孩子的嘴,唯恐那个小杀神一个不高兴把她儿子给杀了!
顾娇没在意,骑着黑风王径自往前走。
嘭!
不知是谁家关了窗子。
嘭!
又不知是谁合上了大门!
街道上的百姓仿若终于回过神来,抱着孩子、推着摊子一哄而散,热闹的街道顷刻间没了人影。
策马走在顾娇身后的胡师爷张了张嘴:“大人,咱们好像……不怎么受欢迎啊。怎么说咱们也是清缴朝廷叛军的人,救曲阳城百姓于水火,这些百姓不该夹道相迎吗?”
顾娇云淡风轻地说道:“在他们眼里,我们才是叛军。”
胡师爷:“呃……”
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孩子被放在菜摊旁的篓子里,篓子倒了大人没看见,小家伙也没哭。
他手脚并用从篓子里爬了出去,爬着爬着就来到了官道上。
程富贵走在队伍前方的最边上,他见状赶忙出列,翻身下马,将孩子抱了起来。
程富贵的长相本身并不凶,奈何打了一场仗,鼻青脸肿还带了伤,看上去颇有几分凶悍可怕。
小家伙哇的一声哭了,朝不远处的爹娘伸出手来。
爹娘大惊失色,双双奔进一旁的屋,二话不说将门关上!
程富贵都迷了:“不是,你们孩子不要啦?”
小家伙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荡气回肠,还不忘拿自己的无敌小胖手去揪程富贵的耳朵。
程富贵被揪得嗷嗷大叫:“哎哟哟!疼疼疼!”
最后,是沐轻尘策马走了过来,下马来到程富贵身边:“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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