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是我邀请你来的,咱姐两也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谈心不是?”
说完抖了抖牵着柯靖嵩的手,柯靖嵩似懂非懂,看看自家娘亲,又看看赵莺,开口道:“娘亲说的对,姨娘会陪小嵩玩儿吧?”
白香话里话外一次次提点“姨娘”,又是从旁推敲赵莺离开的时间,明眼人都听得出她并不欢迎赵莺的到来。这个认知让赵莺愈发尴尬,连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看。
柯举期见赵莺受委屈,把眉一皱,对白香低喝:“你是怎么说话的?往日里也不见你这样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儿,早知如此你还不如在屋里头呆着,别在这丢人现眼!”
这话说的就重了,身为丈夫怎么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叱喝自己房中人不是?白香把嘴一闭,不作声了。但是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裙边,眼中渐染霜寒。
唐申站于台阶上,居高临下,轻易将一干人的表情收入眼内。
赵莺的尴尬、不知所措和暗藏的愧疚,白香的疑惑、警惕和嫉妒。两个女人,两种不同的表现,皆引人深思。
唐申没有关于这段时间的印象,他“上辈子”根本不知道有赵莺这个人的存在,而对方还来到过柯府之中。也可以说,他“上辈子”自顾不暇,甚至没有去留意柯举期和白香的结局。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就当下状况推断出未来的走向。
钱有财这一盘棋局中,最关键的一颗棋子就是赵莺。赵莺肩负着从柯举期手中得到柯家地契的重任,自然而然可以解释她眼中的愧疚。只是赵莺此女子,举手投足中都透露出她并非虚伪决绝、有完成这项任务的能力之人,这就令棋局变得动荡……况且,有所察觉的白香,是否会任由赵莺取得成功?换做是唐申,他不会选择这样一个女子任这个任务。既不会讨好打消当家主母的疑虑,将自身推上了风尖浪头,性格又柔弱可欺,如何能成气候?据钱多宝所言,赵莺跟着钱有财五年有余,依钱有财对赵莺的了解未必想不到这点,所以他会留有后手。
至于这个后手的级别有多高……。唐申关于钱有财的了解并不深,仅能按常理推断,无非只有几个结果。其一,赵莺得手,钱有财对赵莺有情,计划继续进行;其二,赵莺失手,后手成功,钱有财对赵莺有情,计划继续进行;其三,无论赵莺得手是否,钱有财对赵莺无情,为了顺利接收柯家,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将钱家从中摘干净——狡兔死而走狗烹,高鸟尽而强弩藏。
唐申回想时间,确认且余半个月。他敛目,将目光投在柯举期身上。
柯举期的表情无疑是欣喜的,眉目间带着深深的眷恋和小心翼翼。这种神情,唐申从未曾在柯举期面对杨秋兰又或是白香的时候见到。柯举期对“黛儿”用情有多深,也许只有当年在他们身边的人才能够准确估量。只闻柯举期为了黛儿敢于反抗自己父亲的威严,不顾他人如何说道,世道如何谴责,放言要娶黛儿为妻。尽管最终没有成功,却已可窥见其真心一二。
柯举期此人,可以说极为薄情,因他从未将杨秋兰和白香放在心上,流连于风雨场,大抵只是逢场作戏。亦可说他用情极深,因他将青楼女子黛儿当做心上朱砂铭记呵护如此多年,现今更为一名与黛儿长得相像的女子大费周章……
真不知到底是叫人说一句情深缘浅,还是徒增笑耳。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这个世界上,十分之一的人能在此生遇到真正为之心动之人,十分之一的人有让这份心动长久下去的毅力,十分之一的人敢于在世俗的眼光中坚持下去,十分之一的人勇于承担起背经离道的后果。这般“十分之一”下去,还有多少人能剩呢?唐申没有哪刻如此深刻认识到他遇到了一个“万分之一”的人。
玩伴思绪只在转瞬之间,钱多宝在赵莺踏上台阶后,便迎了上去,扑进赵莺怀里:“赵姨~”
赵莺表情一松,僵硬的笑脸终于带上几分真心:“赵姨的乖宝儿,有没有认真背书啊?”
钱多宝像扭糖一样在赵莺怀里扭来扭去,撒娇道:“赵姨你怎么学的跟爹爹一样了,明知道阿宝最讨厌背书了!嘿嘿,赵姨也来柯府玩儿了,不用担心,阿宝会拉着阿闻一起陪着赵姨的~”
赵莺搂着钱多宝的手紧了紧,抬头对唐申一笑:“闻哥儿,我家阿宝这么多天以来,麻烦你照顾了。”
钱多宝不满地嚷嚷:“什么啊,阿闻明明比我小,我才是哥哥,要照顾也是我照顾他啊!赵姨你才见人家几次,就偏心别人了!”
“怎么会呢?我家阿宝最乖了。”赵莺轻轻一刮钱多宝鼻子,站起身,神色自然了许多,转脸对柯举期微微颔首,“柯老爷,我家阿宝打搅府上多日,如今赵莺也要麻烦您了。”
这还是赵莺第一次主动与柯举期说话,他难掩激动道:“不打搅不麻烦,宝儿天真烂漫,柯某欢迎还来不及呢。”
听到这话,钱多宝冲唐申偷偷递了个眼神,撇了撇嘴,以示他对柯举期吹牛不打草稿的不屑。接着不断晃着赵莺的手,把人往柯府里头带,抢过柯举期的话头:“对啊对啊,别看阿闻这个人不爱说话,闷闷的,其实他人可好了!他也很欢迎赵姨的!阿闻对吧?”
好人吗?
唐申启唇:“对。”